贺氏在听到贵妃的时候,一时竟是没反应过来——那是她的女儿。
而沈修仪见这宦官穿着的是紫色官袍,衣袖腰间都是绣着金线,想必是在宫中有官阶在身的。
可就这样一个人,却对他点头哈腰,殷切的讨好,沈修仪的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志得意满,但面上还是故作谦逊的说道:“有劳着为公公了。”
“哪里的话,以后沈大人入了长安,咱家还得承蒙您的照拂呢。”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讨好拍着马屁之后,才发现晏元祈竟是派了一队车队来。
这袁太监在宫中那可是八面玲珑的人精,所以晏元祈才会派他来接沈家人。
只见他环顾四周,在沈修仪拉车之间,不动声色的将沈家这些人打量了个遍。
这沈修仪当年曾在国子监任职,他是见过的,如今已过不惑但举止投足之间依旧带着文人的潇洒飘逸,很是不俗。
除此之外,他身边站着的是沈修仪的夫人贺氏,这贺氏端庄秀丽,看起来和沈贵妃很像,一看便知道二人是母女。
也是出身于江南的大家,看起来倒是和善的,气场弱了点。
贺氏一般般,可她边上的沈老夫人却是个精明的老人,听说贵妃就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也算得上是一段传奇了……
其余的那陆姨娘和沈家的两个庶出的孩子袁太监没怎么关注,当她看见站在灞桥边,瞭望着宫城方向的少女时,纵使如他这样在后宫中伺候多年、见惯了不少美人的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惊艳。
只见那少女不过二八年华,一双如新月半的黛眉下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瞳仁很圆很亮,眼神清澈干净,并无半分轻挑之意。
大概是怕冷,所以她裹着一袭白色的狐裘,戴了兜帽,裹的严严实实的,只余一缕如绸缎般的青丝从兜帽中钻了出来。
这狐裘无半分杂色,竟是上好的御寒雪狐皮毛缝制而成,要知道这方在宫中这样上好毛色的狐裘也少有见。
除此之外,她的身上并无再多繁杂的装饰,却更有一种清冷绝尘的惊艳。
本以为贵妃以及如今在长安的两位小姐,已经足够的出色了,却没想到这位沈三小姐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这般的美貌,就算是在后宫中也难找出几个出来……
一时这袁太监的心中转过了许多个念头,但面上却是丝毫没显露出来,请了沈家的几个贵人上了马车,尤其是在沈归晚面前的时候,他格外的殷勤一些。
这里沈归晚并不知道,因为萧霁送给她御寒的狐裘,让着宫里来的袁太监高看了她一把。
此时上了这两骑的雕花马车后,此时沈归晚也从方才的感慨万千中重新拉了回来,心底觉得有异……
这晏元祈对燕家的恩宠未免也太过了吧,难道晏元祈真的已经做好了决定,直接立沈修仪为丞相了?
想到这里,沈归晚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
与此同时,沈怀瑜却没沈归晚想的那么多,围了马车转了一圈,情不自禁的感慨道:“可真威风啊……”
看着那两匹骏马拉着的富丽堂皇的马车,他平日里再稳重也是个半大的少年,两眼瞬间冒出了精光,一脸稀罕的说道。
一旁的轩辕月和他斗嘴斗习惯了,听到沈怀瑜这么说,哼了一声道:“看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等下次你来南境,本公主派八匹马拉的马车给你坐!”
轩辕月不知世事,心口胡来。
这八匹马拉车无论是放在南境还是北玄,都是最高的贵宾礼仪,也只有天子才能做这个主,而能够享受这样荣耀的也只有身份尊贵的大功臣。
轩辕月不懂,但沈怀瑜可手少年天才清楚的很,十分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道:“说的在南境你好像能做主似的。”
沈怀瑜这一番话,可算是直接戳到了轩辕月的通电地方,她直接被气得直跳脚。
一旁的沈归晚看着他们打闹的样子,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沈修仪瞧见那车队也知道这样的待遇完全超过了一般官员的规格了,如此照耀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而就在沈修仪这么迟疑的功夫,只见那陆姨娘已经扶着老夫人,一边殷切的说道:“圣上派了这么多人来接我们,可见圣上对老爷的重视。”
这陆姨娘别看平日里话少,但拿捏人的心思却是一拿一个准。
沈修仪心高气傲,虽说是靠女儿才能重回长安的官场上,却不爱听人说。陆姨娘心思巧妙,直接说晏元祈的这份恩典,是为了沈修仪体恤老臣,听的沈修仪心中舒畅,最后那一丁点的犹豫也没什么了。
在老夫人面前,陆姨娘说到:“还是老夫人会教育孩子,大小姐虽如今是贵妃了,但还惦记着您派了车接您入宫,足见一片孝心呢。”
一番话,哄得原本有倦怠之意的老夫人也变得更加面色红润了,道:“那也是繁锦自己争气。”
沈归晚懒得听这些人吹捧,便捡了最末梢的一辆马车上去了。
谁知沈怀瑜和轩辕月经是为了与她同乘一辆马车争起来。
“我要和姐姐坐一辆马车!”
“不行,我也要和归晚一块儿。”
“你一个南境的公主,又不是沈家人,凑什么热闹。”
轩辕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我是公主,是你们北玄的座上宾,也就意味着本公主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见他们再这样争吵下去,恐怕天黑之前都进不了城了,沈归晚无奈,对那两只说道:“好了,别争了,咱们三个一起……”
话还没说完呢,轩辕月和沈怀瑜便就争先恐后的上了马车,然后看了对方一眼冷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瞧着两个都这般孩子气,沈归晚不由失笑……
殊不知,人群之中,却有一人在时刻关注着沈归晚脸上的神色变化,不是别人,正是花千城。
花千城只见她面上的神色如旧,从外表上来看的话,倒是也看不出难过或者其他的情绪,但……
重回长安,却一切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容颜已改,身份已变,昔日的亲人早已成了一缕亡魂,族人不存,家园不在,燕徽……你此时又是什么样的心境站在这一片土地上,又将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晏元祈呢?
这一刻,就连花千城都不禁开始怀疑,萧霁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