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沈繁漪跪足了时间就回去休息了,祠堂中只剩下沈归晚。春禾用些酒钱贿赂了看守的婆子,拎着食盒溜进来看她。
只见沈归晚在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香囊,至于放在前面的笔墨一个字都没动。
春禾一面将酒菜点心摆好,一面急了:“小姐,老爷可说了等您抄完了十遍家规才放您出去,难不成您要在这祠堂待好几天不成。”
此处潮湿阴冷,自家小姐那身子骨弱,怎么受得了。
沈归晚早饿了,夹了筷樱桃肉,听到春禾这般说便笑道:“放心好啦,明日我就能将抄好的家规送到书房啦。”
春禾将信将疑,只听沈归晚压低声音道:“我早让泗儿悄悄拿了东西去府外找人代抄了。”
让她在祠堂待一晚上便也罢了,还想让她老老实实的抄家规?做梦吧!
春禾惊讶道:“还可以这样?”
沈归晚轻哼了一声,道:“只要有银子,找坊间那些需要银子的书生,不止可以帮你代抄,连字迹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就连她爹都看不出破绽!
春禾一脸敬佩的望着沈归晚,她家小姐知道的东西可真多啊。
如此一来春禾倒也放心了,她见沈归晚放在一旁桌案上的香囊络子没打好,伸手去拿,却被沈归晚眼疾手快的夺了回来,道:“别碰!”
春禾鲜见沈归晚如此疾声厉色的模样,一时间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惶恐无措的望着沈归晚。
沈归晚瞧着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神色稍缓,道:“不是故意凶你的,里面的东西有毒,你沾上了不好。”
说着将香囊打开给春禾瞧,只见里面放着的是两朵黄色干花。因着沈归晚语气温和,原本受了惊吓的春禾脸上重新恢复了血色,听到这里,不解道:“小姐,这不是我们乡下常见的牵牛花吗,小时候我们还经常摘它来喂猪的呢,除了颜色不一样,和我们寻常见的没什么区别啊。”
沈归晚嘴角抽了抽,一言难尽道:“此花名为夕颜,世上罕见,医家将其称之为‘幻心花’。我前些天我去山上采药,正好瞧见了,等它开花可是足足等了两个月的时间,如今一共才四朵,可宝贝着呢。”
“幻心花?”
沈归晚将那花小心翼翼的收在香囊内,方才道:“此花的花粉和花种能够使人产生幻觉,瞧见心底最为恐怖的梦靥。”
春禾闻言不由打了个寒颤,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方才没碰它!
“这花听起来挺邪门的,小姐您用它来做什么?”
沈归晚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神秘的笑,道:“很快你便知道了。”
春禾看着沈归晚那熟悉的狡黠笑容,不禁抖了抖,不知道谁又要倒霉了!
深夜,一声惨叫划破了寂静的沈家。
沈繁漪冷汗涔涔的从梦靥中惊醒,她做噩梦了,梦见自己一无所有,没有了美丽的衣服,华丽的首饰,住在漏风漏雨的茅屋草舍之中。
她的父亲不再是身份尊贵的沈家家主,母亲也是雍容华贵的贵夫人。他们,一个是赌鬼,一个是泼妇,她每天被人非打即骂,甚至被赶在了鸡圈中,过着鸡狗不如的日子!
她的身上伤痕累累,大冬天甚至连双鞋都没有,在街上卖花……
不,这不是她的人生!
她是生在繁华锦绣之中,生来便有吉兆的沈家二小姐!
转瞬间,她看见了冰天雪地里,一个贵族少女与她擦肩而过。
她穿着保暖华贵的狐裘,梳着如意鬓,眉间点了一点朱砂,粉妆玉琢,赫然是……少时的沈归晚!
怎么会这样,她……和沈归晚的人生怎么交换了?
不,不是交换了,而是她夺走的本该是沈归晚的人生!
倏然间,她脑海中响起了祠堂里沈归晚说的一番话,道:“因果报应,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所以,她夺走了别人的人生,就要用来偿还吗?
不,她不信!
“画眉,黄莺儿,人呢,都给我死哪里去了!”
沈繁漪惊的一身冷汗,天方破晓,她庆幸于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自己睁开眼,还好不是那破旧的茅屋,不是肮脏的鸡圈。
但……
“哗啦”一声,破门而入的不是她身边熟悉的侍女,而是一群凶神恶煞的打手。
“喊什么喊,你老子把你卖到了教坊里,生是教坊的人,死是教坊的鬼,你就认命吧!”
以为从梦靥中醒来的沈繁漪,又再度陷入了无尽的梦靥。她惊叫着,赶走那些逼着她接客的人,她用力咬着他们的手臂,拿头去撞柱子,这是噩梦,她必须要从噩梦中醒来!
二小姐得了癔症。
那日书房争执后,沈修仪罚了姐妹二人跪祠堂,谁知半夜沈繁漪回去便就发起了高烧,嘴里说着胡话,整个人也都是疯疯癫癫的。请了大夫来看,都无济于事。
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但背地里风言风语却不少。
“该不会祠堂里闹鬼吧?”
“可三小姐在祠堂跪了整整一晚呢,不也是没事吗。”
只听那扫地的丫鬟犹豫了会儿,道:“难道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
“你难道没听说吗,咱们三小姐才是亲生的,二小姐是当年山上抱错了,夫人心善,方才留下她。难道因为二小姐不是沈家的血脉,去了祠堂,才招惹来了报应?”
这些下人们之间的流言蜚语,自然也传到了老夫人这些主子耳中,老夫人自然是怒不可遏,训斥道:“简直一派胡言。”
但心底却也开始犯起了嘀咕,待沈繁漪也冷淡了几分,不再和之前那般,日日遣人去看望沈繁漪了。
“如此雷厉风行,打得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沈归晚果然好手段!”
二夫人听到那些传言,冷笑了一声,一旁灵枝奉了茶上来,听到二夫人的话,心中惊疑道:“夫人的意思,是说二小姐这癔症是三小姐动的手脚?”
只见二夫人接过灵芝手中的茶盏,幽幽地说道:“就算不是她亲手做的,但也脱不了干系。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两个人罚跪了祠堂,便生出这么多是非,且风口都向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