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哗然,众人目光惊疑不定的望着沈归晚和容貌妩媚的翩翩。
一个是高门大户的小姐,一个是教坊中善舞长袖的舞姬,这两个人之间竟有什么交集?
此时只见沈归晚脸上的神色依旧,若无其事的收回了原本正要扶翩翩的手,只是原本噙着笑的目光顿时冷淡了下来,望着眼前方才柔弱、让人心生怜惜的女子。
她的目光太冷,翩翩不由自主的缩瑟了一下身子。她心中已生退缩之意,但想到沈家二小姐答应过自己,若今日之事办成了,便能还她自由,便又生出一种勇气,与沈归晚对视。
似乎不过片刻的功夫,又像是过了很久,直至沈繁漪按捺不住,故作惊讶的说道:“翩翩姑娘,难不成你认识我家三妹妹?”
翩翩按下方才那被沈归晚冷漠的一眼,而觉得心惊胆战,轻咬着下唇道:“三小姐……长的很像奴家的一位旧友。但,或许是奴家认错了,奴家那位旧友是教坊女子,怎会出现在金陵呢。”
她脸色惨白,目光闪烁,故作遮掩的说道,让根本就没注意听这里动静的一些贵妇人们,闻言也不由带着几分打探之意望着这边,心中也有些犯嘀咕。
更有人心直口快,直接问了出来,道:“听说沈三小姐在回金陵之前,便在扬州生活,说不定二人真的见过?”
纵使金陵的风气再开放,但一个清白女子与一个教坊出来的人沾上什么干系,传出去总归不太好听。再加上沈归晚回来的突然,沈家对外闪烁其词,让众人对沈归晚的身世越发好奇。
就在众人猜测之时,一直未曾说话的沈二夫人开口,单刀直入的问道:“归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当真与这教坊女子有什么瓜葛?”
有了沈夫人这番发话,关于沈归晚的身份来历就不能含糊过去了。
沈归晚是何等心思机敏,此时若还看不出对方设了个局等着她钻她就是傻的了。而且,对方既然如此心思缜密,在宴席上弄了个扬州教坊司的女子当面指认,势必还有后招,她若一口否认,正好入了对方的圈套。
更何况沈归晚对原主的记忆着实有些模糊,她也拿捏不准同在扬州教坊司的女子,二人是不是真的见过……
而沈二夫人和沈繁漪见到沈归晚一脸犯难的模样,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心中暗道:看今日沈归晚怎么狡辩。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就算今日沈归晚百般辩解,但金陵这些世家夫人们的嘴巴可毒呢,对她的身世存一点疑心,足以让她无法在金陵立足。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就算沈归晚再如何狡猾,她们不能将其一击毙命,那就慢慢对付。
谁知沈归晚目光略过洋洋得意的二人,看着跪在地上的翩翩,问:“我方才我没听错的话,翩翩姑娘出自扬州碧玉楼?”
翩翩听出沈归晚的语气不对,直觉有陷阱,但却又不知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轻抿了下唇,犹豫了会儿点了点头。
“我若没记错的话,碧玉楼对面便是红袖坊。碧玉楼的舞,红袖坊的曲,在扬州并称为一绝,秦公子今日这歌舞安排的甚妙,只是这曲还是差了点……”
不曾想沈归晚说着竟说到了歌舞上,秦山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沈归晚,你终于露陷了吧!”
“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会对教坊歌舞如数家珍,一看便就是假冒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假冒沈家三小姐究竟有何居心?”
他终于抓到了沈归晚的把柄,可以一报那晚在燕云楼被打板子的仇了。对付不了萧霁,他还能对付不了区区一个沈归晚么。
谁知面对他的质问,沈归晚非但没有半分慌忙,反而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她这一笑,脸颊两边浅浅梨涡若隐若现,看起来清婉可爱,但不知怎的,秦山莫名觉得怵的慌……
“这话当时我问秦公子,明知红袖坊勾结外族,意图谋反,刺杀侯爷。如今正这风尖浪口之上,官府战战兢兢在擒拿逆党,秦公子在今日宴请侯爷的宴席之上,却故意寻了个与红袖坊有旧的舞姬,当堂信口雌黄,难不成真的如传言一般……侯爷遇刺,与刺史府有关?”
沈归晚一番话不急不缓,轻柔悦耳,但话音落下却无异于是在原本就不平静的内堂丢下一个重磅炸弹,众人无不哗然。
秦山急了。
就算是他的脑袋只有核桃仁那么大,此时也察觉出沈归晚的话里面处处都有陷阱,今日若不能善了,他可能就不是被打板子那么简单了!
“你少污蔑人,我……我没有。”
他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拍案而起为自己辩解道。
沈归晚神色轻描淡写的说道:“秦公子说没有就没有,证据呢?”
秦山傻眼了。
他根本就没做过的事,为何还要让他拿出证据自证!
他下意识的看向沈繁漪,而沈繁漪此时也紧皱着眉头,显然也是被沈归晚的不按照常理出牌给弄懵了,尚且没有捋清楚为何从质疑沈归晚的身世之事,上升到了谋逆大案之中。
沈归晚将众人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冷笑。对方妄图拿她的身份做文章,让她陷入自证的陷阱之中,那么她便来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让她自证自己与翩翩没关系?
那行,让秦山拿出证据,证明自己和萧霁遇刺的事无关。
外族勾结,行刺雪衣侯,这些罪名可比质疑沈归晚的身世来历厉害多了,弄不好就连秦刺史都要被牵连进去。
眼见原本不过是世家内宅那点恩怨,瞬间竟上升到了谋逆大案事情上,众人瞬间不敢说话。
秦山气道:“我爹可是金陵刺史,朝廷命官,我怎么可能与逆党有关,沈归晚你再如此污蔑我们秦家,我爹饶不了你!”
沈归晚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心中暗道:哦豁,又来了一个坑爹的。
但面上却是故作惶恐的说道:“秦公子之意,莫不是说红袖坊谋逆之事,与秦刺史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