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名单中,老夫人的便就罢了,她房中大多数都是沈家几十年的老仆人,月银支出都是老夫人自己出,不从公账上走,可怎么没有二房的人?”
桂嬷嬷回道:“咱们沈家虽然现在没分家,但都是各房管各房的事,而且二夫人那性子您不知道,就算是无事也要生出三分事,夫人也不敢管啊。”
沈归晚食指轻扣桌面,这是她平日里思考事情的时候养成的习惯,须臾之后,方才道:“那就先这样,我这几天想办法将底下的人摸一摸。”
二夫人那里,很可疑。
原本桂嬷嬷是想劝沈归晚慎重,但想到了这位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当日燕家是将沈归晚当做皇后培养的,沈归晚虽生性浮躁,不喜欢这种琐碎的事,但好在聪慧,掌管中馈的事一学就会。为着避免露馅,她还有意藏拙,纵使如此这手段也让底下的人心服口服。
五六日的功夫,底下的人不会再开口闭口说二夫人,而是“咱们的三小姐”如何如何。
让二夫人和沈繁漪气的不轻,听说沈繁漪把自己关在房中砸碎了不少花瓶茶具,绮华阁的人向库房领取的时候,却被告知这个小姐房中的例银已经用完了,并且未来三个月掌管器具的库房不会再给绮华阁提供额外的供应。
缺东西,拿银子来补!
听到这话,沈繁漪气的又将手中的茶盏拿起就要摔,连忙被红蕊给拦住道:“小姐这是咱们最后一个茶盏,若摔了可就没东西喝茶了。”
沈繁漪气的只得狠狠一拍桌子,道:“走我们去沉玉轩!”
当沈繁漪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来沉玉轩兴师问罪的时候,沈归晚正在堂屋里,听着一旁的管家回话呢。
如今老夫人将萧风馆给了沈归晚,两个院子里的墙给打穿了,院落扩建了一倍不止。
因着沈归晚做了驻颜丹哄了老夫人开心,老夫人便从公中拨了银子让沈归晚翻新修建院子。
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只见这沉玉轩便就修葺一新,虽不及绮华阁那般富丽堂皇,却也十分雅致。
只见这堂屋便就有面阔三间,里面摆着靠椅,两壁摆放着字画,画的是月映竹影水墨图,与堂屋两边的绿竹猗猗相映成趣。
竟比沈家公子的院子还要清幽雅致,哪里还有之前那般鬼气森森的样子。
沈繁漪当即脸色就变了!
大笔大笔的银子都用在了沈归晚的院子里,而她竟只是连要些茶具花瓶都要看人脸色。
越想越委屈,也更愤怒!
谁知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还没靠近堂屋呢,便被春禾拦了下来:“二小姐请稍等,我们家小姐正在听管家回话呢。”
沈繁漪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在春禾的脸上,怒气冲冲的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拦我!”
春禾知道这二小姐在家中十分受宠,哪里敢争辩,但还是尽职尽责的拦在了沈繁漪的面前。
沈繁漪打了春禾一下觉得不过瘾,扬起的巴掌正要扇第二巴掌的时候,只听里面沈归晚波澜不惊的声音:“好了春禾,让她进来吧。”
春禾这才让开。
沈繁漪冷冷地看了春禾一眼,哼了一声,一进堂屋便阴阳怪气的说道:“三妹妹如今掌了家就不一样了,好大的威风啊,姐姐现在连见你一面都难了。”
沈归晚轻轻的撇着杯盏中的茶沫,淡淡的说道:“掌家之事是祖母所托,我自不敢大意,每日不过是兢兢业业的帮着祖母分忧,哪里敢拿鸡毛当令箭呢。至于不见姐姐这更冤枉了,我正与赵管家在对前几天的账目呢,一时顾不上姐姐,还请姐姐恕罪。”
“哼!巧言善辩!”
沈繁漪冷笑道:“我可不是祖母和母亲,会被你那些花言巧语哄的团团转,我今日是来找你算账的,你凭什么扣下我屋子里的东西不给,当日二婶母当家的是黑客不如你这般苛刻!”
沈归晚浅浅的啜了口杯盏中的茶水,而后才抬眸,淡淡的看了沈繁漪一眼,似笑非笑道:“姐姐来的正好,有一笔账我也正好要与姐姐算一算呢。”
沈繁漪方才一时冲动,并没有察觉出这屋子里气氛微妙。如今听沈归晚这般一说,下意识的看向赵忠,只见他脸色微白,才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不可能!
赵忠是她的心腹,沈归晚才回沈家几天,是绝对不可能撼动赵忠的。
想到这里,沈繁漪定了定心神,冷笑道:“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帐落在了三妹妹的手中,等着你和我清算。”
说到这里,她犀利的目光看的却是赵忠,只见后者眼神微闪,竟躲避着她询问的目光,沈繁漪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不敢。”
沈归晚说着不敢,但却是将一本账目丢在了沈繁漪的面前,有一笔一千两的支出被沈归晚用朱砂笔圈了出来,十分刺目。
“三月初四,正是我回沈家的前一天,姐姐从账房里支出了一千两做什么去了?”
沈繁漪心中大骇,眼刀子剜向赵忠。
她不是叮嘱过他,这是私事,让他不要记在账上吗,如今被沈归晚查到,岂不是授人以柄。
“二姐姐别瞪赵管家了,他可不是存心和你对着干的。这么大一笔数目他不记上,万一出现了亏空,他没法交代呢。”
沈归晚看出沈繁漪对家中管账的事分明一知半解的,‘好心’的向她解释。
这是这些宅子里的夫人小姐们通病了,自认为黄白之物乃是俗物,学习管家的时候重点放在如何的掌控底下人反而忽略了看账本,所以容易被底下人糊弄。
沈归晚就不一样了,她是个小财迷。
当年在山中她最爱的便是和师兄们学习钻营挣银子;后来回了长安,女官到燕家授课,她听的最认真的便就是管账,这沈家一拿账本便能看出有什么漏洞问题,简直比那二夫人还老练。
也正是如此,这赵忠第一天还想带着账房的人给沈归晚一个下马威,谁知被沈归晚抓住了把柄,不得不卖出沈繁漪。
也不是说彻底的出卖沈繁漪,而是她指明了要看那一天沈繁漪在账房里支银两。人家连时间都准确无误的说了出来,赵忠也不是不识好歹的,只能交出了账本。
等沈繁漪为了置换花瓶茶具的事气势汹汹的来找沈归晚算账的时候,却没想到被沈归晚先发制人。
看着沈归晚手里头厚厚地一本账本,沈繁漪不复方才气焰,心中只想着怎么将此事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