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新添的热茶,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在两人视线间升腾缠绕,再一点点散开。
萧莫尘虚扶上杯子,凤眸微挑,神色认真地盯着离羽说道:“本王是认真的。”
“可是事已至此,太子殿下别无选择,皇上布了这么久的局,不惜对臣下手,甚至迟迟不给适龄的九皇子封王封府,就是为了让殿下接他的位。”离羽语气有些嘲讽,一语将他的话堵死。
萧莫尘却不以为然,眼前的是极品西湖龙井,清香四溢,他端起杯子,自顾自地品了一口茶,将杯子放下,胸有成竹地说:“这个离相不用担心,本王自有法子。”
本相为何要担心,这太子这南楚落入谁手中跟本相有何干系?本相在意的不过是小宛而已。
脸色骤冷,离羽将已然吹温的茶水一口喝尽。
“相爷跟恶人谷的关系一向不错,陈年离开金陵之前,不跟相爷打声招呼吗?”萧莫尘漫不经心地问道,饶有兴致地盯着离羽,等着他的回答。
自然知道萧莫尘这是在套他话,离羽却不恼,心里突然萌生一个想法来。
若是萧莫尘知道陈年的真实身份,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思极此处,离羽脸色才缓和了些许,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杯盖,似是不经意地问:“太子殿下如此抓着陈年不放,是因为殿下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吗?”
萧莫尘眉间一紧,以为离羽说的是陈年在相国寺的身份,便回他:“知道,歌儿跟本王说过,他是相国寺的星河,至于出家之前是什么身份,这个重要吗?”
“当然重要。”离羽斩钉截铁地回着,顿了顿,他接着道:“皇上之所以一直视陈年为眼中钉肉中刺,与他身份无关,与他身世倒是大有关系。”
离羽故作神秘,说话不显山不漏水,让萧莫尘听了觉得很不舒服,他眉间愈冷,沉声问道:“此话怎讲?”
轻饮了一口茶,离羽浅笑地说道:“就算陈年金盆洗手,不再胡作非为,皇上也不会放过他,因为他就是当年的皇太子,萧承宣。”
手中的动作一滞,萧莫尘凤眼扬着,眸色乌黑,深得没映出任何影子,却也流露出了几分诧异来。
他没有打断离羽,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听他说来。
“之前臣不懂,江湖有江湖的生存法则,就算恶人谷行事恶劣了些,但不至于让朝廷宁可自损八百也要将他一网打尽,自小宛说起陈年的身份之后,臣就全明白。
这些年陈年之所以屡屡对你下手,估计也是为了报仇,那时十年前的案情不明朗,他以为洛贵妃就是害他的凶手,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他那么干脆地答应帮臣对付冷家的原因。”
“证据呢?”萧莫尘神色已缓,平静地盯着离羽问。
“小宛小时候在相国寺待过一段时间,她那个时候很喜欢黏着陈年,有天晚上她在他禅房不小心睡着了,待臣过去找她之时,发现了一脸怪事。”离羽恰好在关键处掐断了,他被萧莫尘越来越冷冽的气息给冻着了。
喝了一口热茶,定定神,他接着道:“臣看见陈年,也就是当时的星河小和尚,他在偷偷祭拜太子夫妇。臣第一次见星河的时候,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和轮廓都像极了一个人,直到看到那一幕,臣才确定,他像已故的皇太子,萧承宣。相国寺那场大火,应该是冲着他来了的,只不过没想到,他不仅没死,还被恶人谷的人给救走了。”
听完真相后,萧莫尘兀自倒了一盏茶,热气氤氲,他眸色愈深,叫人探不清半分。
端起杯子,迟疑了一下,又将杯子放下,抬眸说道:“谢谢相爷告知本王真相,接下来本王自有打算。”
离羽慢条斯理饮了茶,此刻他没有心思再去猜想接下来萧莫尘会做些什么。
不经意间扫了离歌的屋子一样,离羽放下杯子,起身:“时候不早了,臣虽然告了假,手中还是有一堆公务,臣就不奉陪了,太子殿下请便。”
淡然抬下眸,萧莫尘点点头。
离羽退下后,萧莫尘手中捏着杯子,脸上一片阴郁,陷入了深思中。
待他回过神来,离歌一张俏皮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许是因为刚刚试了装,此刻她脸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胭脂,成熟的妆容让她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
萧莫尘幽黑的瞳孔泛起了异样的光泽,一时无法回过神来。
伸手在萧莫尘眼前挥了挥,离歌有些微怒,笼翠雾般的柳眉拧起:“萧莫尘,你怎么又走神了。”
明明看着如此精神聪明的小伙子,为何终是频频发呆出神。
一把抓着离歌的手,萧莫尘起身,故作忧郁地道:“脚疼得紧,所以才分神了。”
若是以前,这话离歌早就信了,毕竟在她眼里,萧莫尘是很娇贵的,不过现在他骗不到她了。
身手不凡的太子殿下,能娇弱到哪去?
所以离歌满不在意地哦了一句。
“你现在都不知道心疼我了吗?”萧莫尘哭丧着脸,委屈的小模样写满着:哼,我生气了,快哄我。
最怕猛男撒娇了,离歌头疼地垫脚,伸手摸了摸萧莫尘的头,哄着他说:“太子殿下,是我错了好不好,我以后不会对你是用暴力了好不好?”
萧莫尘是属于那种不知道见好就收,给颜色就开染坊的人,离歌总算是看清了他。
谁能想到堂堂太子爷撒起娇腻死人,他抓着离歌的手,依然不见好,撇嘴道:“不好,我不接受这样的道歉。”
“那你想要如何?”离歌真的想再给他一脚。
闻言,萧莫尘眉毛一挑,嘴角勾起,头低下,侧脸对着离歌,无声地暗示她。
反正院子里头现在没有其他人,离歌笑得一脸风流,就像是逛着窑子的风流狂少,搂住萧莫尘的脖子,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猛亲。
她爱死这样傲娇又主动的萧莫尘。
挣扎了许久,萧莫尘才挣脱她令人窒息的爱。
看到萧莫尘白皙俊冷的脸颊,占满了她的唇瓣上的丹砂,离歌得逞地笑了起来。
萧莫尘见她一脸坏笑,又暼见她唇瓣上的颜色不均匀,瞳孔一紧,立马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子,掏出手帕猛然擦起脸来。
高冷禁欲,又有洁癖的太子殿下脸上占满了红唇印,离歌就觉得这个场面既难见又好笑。
待萧莫尘转过身子来,她依然收不回咧到耳后根的笑。
萧莫尘的脸不知道是擦红的还是气红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别笑了,赶紧去用早膳,吃完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离歌一脸好奇。
捏着她的脸,萧莫尘笑得颠倒众生:“给你的聘礼。”
“聘礼不是下过了吗?”离歌更加迷惑了。
聘礼明明有下了,还多到相府差点装不下。
摇摇头,萧莫尘故作神秘地说:“那是宫里的,我还给歌儿准备了特别的聘礼。”
我想给的是你喜欢和想要的聘礼,而不是最多最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