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陈年嘴角噙着一抹讽刺的笑:“我们府中的红灯笼都挂了好些时日了,殿下此刻责备属下只顾儿女情长,有些不妥吧?”
陈年的话听起来酸溜溜的,将手中的书籍放下,萧莫尘眉宇间的怒气反倒消了不少,他凤眼微挑,语气平淡:“陈先生煞费心思入了宸王府,竟是为了气本王来的?”
“属下不敢,属下当然愿意为殿下分忧,只是……”
“只是没有机会是吗?”
萧莫尘打断陈年的话,从主位上走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陈年,继续说:“那本王,就给你一次机会如何?”
眼里闪过一丝警惕,陈年依旧低着头,眼睛眯成一条缝:“殿下请吩咐,属下定当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呵,好一个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本王倒是要看看你等下要如何演下去。
“明日北夷的塔达王子就要到金陵,本王要你将北夷公主身份之事透露给皇后,接下来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可是皇后此人生性多疑,她不会轻易见属下,也不会轻易信属下。”陈年面露难色,仿佛这真的是一件不容易办成的差事。
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腰间的荷包,萧莫尘眸中带着冷笑:“就是因为如此,本王才要你去,毕竟,你现在跟皇后不是同一条船的人吗?你的话,她多少还是会信的,本王说得对吧,陈谷主。”
萧莫尘故意把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果然,陈年猛然一抬头,神色开始不淡定了。
他半眯着眼睛审视着萧莫尘,待看清那人眼里的玩味之意后,他便不打算再伪装了。
伸直身子,陈年面色有些不善,问道:“宸王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本座的身份的?”
“一开始就知道。”萧莫尘漫不经心地回了句。
“所以宸王一直在戏耍本座?”
一想到自己刚刚姿态如此之低,还自称下属,还肝脑涂地,陈年就想将自己的舌头割下来。
萧莫尘低笑一声,说:“本王只能说陈谷主戏不错,若是以后恶人谷没了,或许还可以回万情楼,那里,很适合你。”
“宸王请放心,就算你萧家的江山没了,本座的恶人谷依然可以称霸江湖。”陈年冷冷地反驳道。
“但愿如此。”萧莫尘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接着道:“那撮合皇后与搭达王子合作之事,就有劳陈谷主了。”
“本座为何要帮你?”陈年一记眼光杀过去,直直对上萧莫尘的眼睛说:“既然你知道本座的真实身份,就应该知道,本座一直想杀你,又怎么可能会再帮你?”
“那为何陈谷主迟迟不动手?千万不要用没有机会这种借口来搪塞本王,以陈谷主的身手,想要在府中要本王的命,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萧莫尘眉峰微挑,颇有些得意。
“呵,本座劝殿下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确实,现在本座不想杀你了,但是并不代表以后不会,也不代表本座会帮你。”陈年嘴角一抽,他可是忍了很久,才没一巴掌甩过去。
“陈谷主会帮忙的,因为,帮本王,就算帮你自己,就是帮相府,不是吗?”
陈年最是讨厌萧莫尘这种自以为是的表情,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算计中,扮猪吃老虎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
总有一天,本座要让你知道,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事你萧莫尘都能算得准的。
不接话,陈年冷哼一声,甩袖就走,却在门口处停下,头微偏,说:“待此事尘埃落定以后,还请宸王识趣点,自己去找皇帝解除你跟小歌儿的婚事,她不会再想嫁给你的。”
握紧拳头,萧莫尘脸色阴沉,缓缓看向门口,冷冷说道:“陈谷主未免也管得太多了。”
“呵,就算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倘若她抗旨不婚皇帝降罪下来,本座带她走便是,恶人谷,朝廷的手,还伸不进来!”
门口早已没了人影,萧莫尘的视线还是不曾移过半分,颓下身子,缓缓松开拳头,眼神里没了刚刚的胜券在握,盛气凌人,有的只是浓到化不开的哀伤。
我以为我算到了一切,可是我算不到,歌儿,你说不要我,就真的不要了。
不似宸王府红布萦绕,相府,举目皆是荒凉的白。
离羽回到府中,便发现离歌熟睡在他的书房里。
她紧闭着的睫毛颤动不止,眉头紧锁,睡得极不踏实,离羽刚为她披上被子,她就惊醒了。
“哥哥,你回来了。”揉揉干涩的眼睛,离歌看着半蹲在地下的离羽说。
“哥哥吵醒你了?怎么不回房间睡?”离羽满眼心疼地握着她的手,柔声问道。
“哥哥,我在等你。”
“雪贵妃旧伤复发,今日皇上一天都在闻雪宫,哥哥没有机会跟皇上说退婚之事。”以为离歌心急退婚之事,离羽略带抱歉地说着。
谁知离歌倒不在意退婚的结果,她将离羽拽到床榻上,有些心急地说:“退婚的事先放一放,有一个更重要的事要我们去做。”
“更重要的事?”离羽不解。
离歌拼命点着头,说:“后天就是小秋的头七,哥哥陪我去趟相国寺吧。”
“后天?后天是皇上的寿宴,哥哥怕是走不开。”
离羽轻描淡写的一句,离歌却急了起来,她有些生气地拍下床板说:“小秋现在是你的妻子,是她重要还是皇上重要?”
离歌反常的举动,让离羽多了一个心眼。
小宛不是这种胡搅蛮缠之人,她知道我对小秋的情谊,定然不会真的让我陪她去相国寺,她如此坚决,难道是知道那天晚上会有事情发生?所以想要支开我?
离羽目光如炬,离歌先发怒的人倒是被盯得心虚了起来。
“小宛,今早落笙公主消失在自己的寝宫里,此事跟你有关系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是她恶人有恶报吧。”离歌几乎是抢答,倒显得有些心虚,她埋下脸,不敢再看离羽。
若是哥哥知道我与恶人谷狼狈为奸,定是又要和尚念经,念死我了。
果然,离羽接着问她:“你今日见过陈年了。”
“没有!”
几乎又是抢答,离歌抬头,便对上了离羽微怒的目光。
“小宛,跟哥哥说实话,你现在连哥哥都要骗了吗?”
看到离羽痛心疾首对她极为失望的模样,离歌有些难过,支支吾吾才将今天早上的事情讲了出来。
“胡闹!”谁知离羽反应极大,用力拍了下床板,将离歌吓得一哆嗦。
她弱弱地辩解道:“我只是小小地教训了下落笙公主而已。”
“哥哥不是说这个,你知不知道陈年是什么样的人?他接近你对你好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你竟然还敢跟他纠缠不清。”
离羽声音有些大,离歌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生气,心里有些害怕,知道他是担心陈年会对自己不利,所以离歌抓着离羽的手指头,把头深深地埋下去,小声说道:“陈年他对我没有恶意的,哥哥不要担心。”
就是因为没有恶意,动了其他心思才更加可怕。
原本还想发作一通,看到离歌这副快吓哭了的模样,离羽有些于心不忍。
只是有一事,他不得不现在跟她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