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里熟悉的精致的小风车,小北不禁想起嘉陵城的小哑巴。
难道刚刚那个人是他?虽然人潮拥挤,可我分明看到那一抹身影像是女子的身影,而且,那道身影,那个气息像极那个人。
难道说……
烟花一起,街头乱哄哄地闹成一团,好多人驻足观望,人丛挤得委实太密,静止在原地的小北突然被一个手拿摇鼓的小孩撞上了,肚子一吃痛,他才回过神来。
看了手里的风车一眼,将它收在怀里,运着气,点点足尖,便跳到了屋顶,沿着相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今日中秋佳节,宫内各处楼台都点了无数盏红色纱灯,夹杂着大小各色珠灯,整座楼台几乎是灯缀出的层叠明光,楼下亦簇围着无数明灯,将整座宫殿辉映得如同天上的琼楼玉宇。
时逢佳节,美酒佳肴,歌优舞妙,美人在怀,宣帝乐得眼睛都瞧不见了,开怀大笑,脸上横肉抖动着,表情既油腻又猥琐,与怀里衣襟开至粉肩,容貌丰美年轻女子极其不搭。
宣帝怀里头女子挽乌鬓,斜飞金钗,面若桃花,目若秋水,笑靥如花肌骨莹润,举止娴雅,不正是他新封的雪贵妃吗。
往日宫宴,并肩坐在皇上身旁之人一直都是皇后娘娘,不管哪个妃子又多受宠,皇后娘娘的位置根本无人可以撼动,这是头一回,皇后娘娘竟然被新封的贵妃给挤走了。
众人纷纷感叹着,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着般场景,也是罕见。
一如既往,席间之人脸色各异,各怀心事,有人开怀大笑,有人虚伪赔笑,还有人闷声饮酒。
今日皇后虽然没有出席,可是太子,落笙公主,还有冷家的人全部到齐了,这些人身份地位各不同,脸色却是难得一致,皆面如茄色,闷闷不乐。
在第二场歌舞唱起,气氛热烈时,有几人悄悄离场了。
“太子哥哥!”
落笙跟在萧莫霖身后,等出了明宣殿,马上叫住他。
闻言,萧莫霖冷着脸扭过身子,周身气息冷冽,沉着声说:“何事?”
不知为何,落笙从小与她的太子哥哥熟络不来,从血缘关系来讲,他们本是最亲密的,可是他们偏偏混不熟,关系还不如她与三哥熟络。
看到依旧冷冰冰的太子,落笙踌躇几分,终是向前,半蹲身子,算是行过礼,抬起眸子,怯生生地问:“您要去哪?”
“本太子去哪,需要向妹妹报备吗?”冷睨着她,萧莫霖毫不客气地说。
真是冰山脸,也不怕冻死自个儿。
心里埋汰着,落笙讪讪说道:“太子哥哥可是要去相府?”
眉锋聚起寒意,萧莫霖冷声问:“妹妹此话何意?你也要跟着去?”
“是!”落笙回答得很干脆,眼睛灼灼发亮,继续接着说:“我要去见相爷。”
萧莫霖讥笑道:“你好歹也是堂堂一国公主,如此倒贴,也不怕被人笑话了去。”
小脸一跨,落笙苦笑着:“太子哥哥明明知道,先动心之人永远都是处于卑微的一方,又何苦来挖苦妹妹呢?”
萧莫霖不置反驳,嘴巴抿成一条缝,薄唇轻启,说:“母后今日心情肯定不好,你不去正阳宫陪着她,定要跟着本太子出宫吗?”
一想起皇后这几日戾气深重,满是尖酸刻薄之语,落笙不禁蹙起眉,摇了下头,说:“让母后一个人先静静吧,她定是不想让我们瞧见她狼狈的模样。”
不可置否,甩下袖子,萧莫霖转身抬脚,一面走着一面说:“那走吧。”
“暧!”了一声,落笙提起裙摆,跟着离开了。
父债子还,父皇欠的情债,终是报应在我们身上,一个南楚储君,一个南楚最尊贵的公主,现在活着像一条狗,眼巴巴地上赶着去向别人求爱。
真是讽刺至极!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远处的天空上,一蓬一蓬的焰花正在盛开,那是无心塔上的烟花,光怪陆离的中秋,热闹繁华的金陵,可是有人却无心欣赏。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着,不一会,萧家兄妹便来到了相府。
接到通报之后,离羽立马整理着装,迎了出来。
一见到离羽,萧莫霖开门见山,毫无掩饰来意,开口便说:“本太子今日不是来找离相的,本太子今日来是来找离小姐的。”
脸色一沉,额角抽了抽,离羽想起了小秋上次对他说的话。
这太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对小姐展开热烈的追求,行为夸张,像是着了魔一样,后来小姐气不过,便狠狠教训了他,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依旧不死心,小姐不识人心恶,相爷不得不防。
呵,怎么可能不防备,至少,在她嫁入宸王府之前,绝不能让太子有机可乘。
离羽脸上赔着笑,连忙向萧莫霖致歉说:“太子来得不巧,臣妹跟宸王出门逛花灯去了。”
眉头深锁,眸色乌黑,深得没映出任何影子,却也流露出了几分不满来,萧莫霖冷睨着离羽说:“那即是如此,本太子上朱雀大街去寻她。”
萧莫霖作势离开,离羽连忙喊住他:“臣妹不日便要与宸王完婚,太子这是何苦呢?”
“这不是还没成婚嘛!”丢下一句话,萧莫霖袖子一甩,大步离去。
可跟他一同前来的落笙却纹丝不动,依旧情意绵绵地盯着离羽看。
离羽面色恢复原样,语气恭敬地对落笙说:“公主,您可还有事?”
“有事,大事。”
落笙眸色不挪半分,里头有些许温和,又有些许淡淡的哀伤,像是蕴了水,潋滟波光浮动。
“公主请说。”离羽一本正经地洗耳恭听着。
“本公主病了,病入膏肓,心也将死,可是本公主不知道要怎么办,希望相爷能指点迷津。”捂着心口,落笙眼里的哀伤更加浓烈了些。
离羽拱手一辑,身子伏低,一脸惶恐地说:“臣并不精通医术,对公主的病情爱莫能助,还请公主尽早宣太医瞧瞧,莫要耽搁了病情。”
“相爷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本公主得的是什么病,相爷不知道吗?本公主得的是心病,这个世上只有你能医。”
落笙声音大了几分,把离羽惊得不自觉退了半步,与她隔开更长的距离来。
离羽退半步的动作像是一根刺一样,狠狠地刺痛着落笙的心,她哭笑出来,眸里蕴起雾水,声音凄凉地说:“相爷,我今日十八了,本是到了为人妻为人母的年纪,可是现在呢?我还是孑然一身,形单影只。
从十岁那年开始,我就在等你,原本我以为只要掏心掏肺对一个好,若那人是石头,也会有被感化的一天,可是,整整八年了,你依旧对我不屑一顾。”
落笙面容悲切,离羽但是面不改色,说:“臣说过,臣对公主无意,公主莫要在臣身上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