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后辈封于修

  拳分南北,所谓“南拳北腿”。

  近代以来,武行里最着名的武术之乡有两个,一个是沧州,一个便是佛山。

  其中南拳又以洪、刘、蔡、李、莫五大家最为出名。

  桂城。

  虽说这佛山乃是南派武林圣地,但名气大竞争自然也大,武馆林立,同行排挤的比比皆是,有的门人弟子众多,有的门可罗雀,冷清无人。

  合一门就是其中最冷清的。

  当年夏侯武为争天下第一,挑战各门各派,折了众多武林同道的脸面,这也是为何当初声势浩大的“合一门”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匆匆解散,落得个惨澹收场。

  只因树敌太多,加之夏侯武身败名裂,又身陷牢狱,留下的人独木难支,倘若照旧岂不是遭人眼红,指不定哪天受人暗算,自然需得明哲保身。

  “你是?”

  女人看着像是刚买菜回来,扎着头发,穿着素简,模样清丽,见到武馆门口站着个陌生人,不免好奇问道。

  那人一抬鸭舌帽,微笑道:“在下姓顾,早就听说了‘合一门’的大名,今天专程来看看。”

  正是顾朝云。

  女人名叫单英,自打夏侯武杀人入狱,师父过世,就是她独自一人打理着武馆,招收的学员弟子也大都是少年孩童,与当年那如日中天的势头可谓天壤之别。

  听到夸赞,单英的脸上可没多少喜意,“你说的‘合一门’是三年前,现在可没有什么大名了。”

  只是话一出口,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边往里走,边招呼道:“看你也是武林中人,进来坐一会儿吧。”

  顾朝云笑道:“其实我此行是想要了解一下夏侯武。”

  听到“夏侯武”三个字,单英步伐一住,脸色也有些变化,不知是惊是怒,看不见表情,眼底却闪过一丝伤感以及狐疑。

  “如果你想找我师兄比武,应该三年前就过来,我不会告诉你的。”

  顾朝云跟在她身后,略一思索,“这样吧,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件关于他的事情。”

  单英放下了手里的菜篮,转过头,“什么?”

  顾朝云眯眼笑道:“他好像快出来了。”

  单英表情又是一变,好像僵住也呆住了,沉默许久,她倒了杯水,又看看院里练功的学员,“自从师兄入狱,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话到这里她顿了顿,似是在整理措辞,然后才轻声道:“武门教人,有真传和假传,别看门下弟子众多,但真传不过一二人,至于假传倒也算不上假,区别在于只教练法,不教打法。”

  顾朝云接过茶,点点头,“听说过。”

  民国时候那些武馆就有这说法,可不像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各个都能得真传。所谓教拳不教打,教的都是练法,强身健体足矣,打法那是用来镇馆的,说的通俗点就是一些杀人术,拳法上的关隘,以及手底下的狠招杀招。

  能镇的住招牌,混口饭吃,就够了。

  这才是真传,一代只传一二人。怕的就是真东西一传,个个打生打死,输了是小,丢人是大,倘若再看走眼,遇到个杀人放火的,这一教可就悔之晚矣。而且这真传还得师父挑,摸清徒弟来历底细,一怕同行,二怕仇家,慎之又慎。

  “师兄是我们之中天赋最高的,和别人要被逼着才能练功不同,他天生嗜武成狂,把心思都用在了练功上,我爸对他寄予厚望,一身所学倾囊相授,他也没让我爸失望,进境神速,不到二十岁就已经直追那些武林前辈,罕逢敌手,合一门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可这年头,你过得好,自然免不了旁人眼红,师兄的名气越大,那些武林同行自然也愈发排挤他,明里暗里的同样也排挤‘合一门’。”

  “我爸还在世的时候,师兄还能克制,但他老人家一过世,加上师兄又当了教官,便再也忍受不了那些排挤,干脆挑战各门各派,谁曾想错手打死了人。”

  顾朝云静静听着,时不时呷口茶,听完也是感慨良多,“这么说来,这个时代还真是武人的悲哀。”

  单英神色落寞,“师兄也这样说过。”

  她看向顾朝云,“你之前说师兄快要出来了?”

  顾朝云笑道:“没错,快的话用不了几天。”

  单英忽然自语了一句,“奇怪。”

  顾朝云见她神色有异,不禁问道:“怎么?”

  单英起身回房,但很快又再次出来,“之前有人给了我这么一个东西,说是留给我师兄的,难道他也知道我师兄会提前出来么?”

  单英递出手里的东西,就见那是一枚铁制的飞燕,通体漆黑,燕尾被打磨的微微发亮。

  “那人是不是个跛子?”

  顾朝云问。

  单英点头,“对的,我当时还觉得奇怪。”

  顾朝云把玩了一会儿手里的堂前燕,心里暗暗一叹,看来,是该碰面了。

  封于修。

  这种人和黎叔的强根本就是两码事。黎叔虽强,但还会自我约束,尚存理性,可这个心中已无约束,更无规则法律,动手就得分生死。之前在监狱外匆匆一遇,竟让他有种遇敌好似火烧身的错觉,当真凶煞非常,如遇妖魔。

  ……

  深夜。

  梳士巴利道行车隧道。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带着巨大的轰鸣声飞驰而入。

  坐在驾驶位的是一个身形魁梧,肤色黝黑的男人。

  随着车内震耳的音乐声,男人晃动着手臂,摇晃着双肩,脸上充斥着一种异样的潮红,发泄般的对着窗外大吼着。

  可突然,一道急影斜斜飞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汽车的挡风玻璃上。

  那居然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块。

  玻璃破碎的同时,男人童孔骤缩,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勐打方向盘,然后在令人牙酸的刹车声中撞上了隧道。

  “干,他妈的,谁这么不长眼。”

  好在男人并无大碍,从车里爬出,见自己额头流血顿时破口大骂。

  他目光环顾一扫,最后看向一旁,但见一个穿着风衣头戴着兜帽的男人正倚着墙壁,慢慢站直身体,不等他继续开骂,男人拖着跛脚往前走了几步,审视般的冷笑道:

  “你就是港澳拳王?呵呵,后辈封于修,领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