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入局

  地下赌场说是地下,其实该有的都有,豪华程度丝毫不亚于那些赌城里的大堵场,各种赌法、赌具、设备一应俱全不说,又因为没搁明面上,该有的有,不该有的也有,黑的白的都沾点。

  所以,这里面的油水也是不敢想象,每日的赌资流水早已非数目可以计算。

  不过,甭管是什么来头,进了这里面,那就是群狼围猎,谁输谁赢对这赌场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

  场子位于城北别墅区的深处,外表风光,内里也是装修的金碧辉煌,门外豪车无数,迎来送往着天南海北的赌客。

  这天晚上,一辆出租车慢悠悠的开了进去。

  别看瞧着高档,但这扇门可是来着不拒,小到那些有上顿没下顿的赌鬼赌棍,大到行走江湖,诈遍四方的千门老手,再有一些被人诱入局压根不懂做千的肥羊,全都能进来。

  除此之外,就谭九所说,这别墅上几层还能看见一些三四线的女明星出入陪酒,结伴的不是达官显贵、巨富商贾,就是某些啸聚一方的大人物。

  鱼龙混杂,当真不假。

  下车的,是个穿着黑色休闲装的秀气青年,染了一头白发,下颌冒着一层浅浅的胡髭,脸上带笑,一双狐眼眼角斜飞,加上身材瘦削偏高,这一眯眼,竟凭生出一股傲气,怎么看怎么像是居高临下不正眼瞧人。

  这个人,当然是顾朝云。

  扫了眼周围进进出出的赌客,有的是被人抬出来的,有的则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眼神空洞暗澹,出门就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还有人喜不自胜,怀里揣着一沓钱笑的合不拢嘴,欢天喜地的离开。

  门口站了两个侍者,见到顾朝云这个生面孔,立马招招手,喊来一位兔女郎打扮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轻车熟路的迎上,笑颜如花。

  “先生是来消遣的么?”

  顾朝云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用一种略微沙哑的嗓音回道:“过来看看,有什么新鲜好玩的,给我介绍介绍。”

  “先生这边请!”

  女孩当即领着顾朝云走过各个赌桌,“这边大都是北方的玩法,麻将、天九、骰子、川牌、花牌、斗地主、梭哈……”

  简单转了一圈,顾朝云心里也大概熟悉了几分。

  “不过先生您要是喜欢南方的一些玩法,我们这里也可以为您组牌局。”

  顾朝云扬扬眉,站在了玩骰子的赌桌面前。

  这一桌的赌客不多不少,最中间的坐了个穿旗袍的女人,风韵性感,瞧着三十来岁,但脸上却不见一丝老态。再往下看,旗袍的叉都开到腰了,翘腿坐着,两条圆润紧致的大腿藏了一半露了一半,惹得周围赌客连连偷瞄。

  “四四六,十四点,大!”

  骰盅一揭,三粒骰子露出点数。

  摇骰子的也是个女人,及肩短发,一副赌场荷官的穿着,十指修长,指甲修剪的极为齐整,脸上化着澹妆,摆着一副扑克脸。

  桌面上分别是大、小、豹子的押注以及赔率,倒显得格外简单。

  “这里押注有没有额度限制?”

  他挑了个位置坐下,随口问着身旁的兔女郎。

  “呵呵,小弟弟,上不封顶,下不限额,压多少是多少哦。”

  但出人意料的是,回答他的居然是那个穿旗袍的女人。

  女人朝顾朝云眨眨眼,遂见那荷官将面前的一堆筹码拨给了她,看样子是赢了,而且还赢了不少。

  顾朝云抿嘴笑笑,“好,那就耍耍吧。”

  他伸手从怀里取出几张百元大钞,“也别换筹码了,我赶时间,赢多少算多少。”

  女人闻言眼神稍有变化,再一看顾朝云的双手,脸上媚意立时散了几分,变成了冷意。

  但见顾朝云十指未露,竟戴着一双黑色的真丝手套。

  “如何称呼?”

  对面的荷官已经在继续摇骰盅了,听着几粒骰子翻滚碰撞的响动,顾朝云呵呵一笑,点过一根烟,轻声道:“纵横江湖皆是客,生死沉浮莫多说。”

  女人媚眼一眯,抬手将身前的一堆筹码推到了“大”的押注上,周围其他一些赌客见状全都跟风押大,唯有顾朝云偏偏压了个小。

  “一二二,五点,小!”

  在一阵哀嚎抱怨声中,顾朝云面前已多出了几枚筹码。

  清空了周围的赌客,女人点着一支烟,不以为意的慢声道:“不知道兄弟是哪路神仙?能否报个字门?”

  顾朝云拿捏把玩着几枚小额的筹码,听着再次响起的摇骰子的声音,略显轻浮的笑道:“要不你猜猜?”

  所谓的“字门”,那是对“外八门”的说法。

  不同于“千门”、“盗门”这类笼统的称呼。俗话说“三教九流,五花八门”,天底下的贩夫走卒,拒付文人,各行各业可分为三百六十行,但这些行当都离不开士、农、工、商几个范畴。

  譬如“五花八门”里的八门,说的是,“金、平、彩、挂、皮、团、调、柳。”

  这在野史典籍中都有记载,那是看得见也听得着的。

  除此之外,还有些看不见也听不着的偏门。

  如此便有个“外八门”的说法,意思是不在正经营生之列,也不在三百六十行中。

  便是蜂、麻、燕、雀,兰、花、葛、荣。

  前四行皆为江湖行骗的字门,就拿这“燕”字门来说,燕可视作颜,行骗者多为女人,以色诱人,之前说的“仙人跳”便是这一类。再有那设局布局,为“蜂字门”,众人成局,蜂蛹而至,防不胜防。

  后四者则皆带“艹”字头,是意大都出身草莽,但却干着江湖上最凶险也最要命的行当,譬如响马绺子,土匪强盗,再有“吃葛念的”江湖杀手,大都份属此类。

  其实这旧时的说法,也是“千门”、“盗门”的前身,如今二者早已两相混淆,但尽管如此,好在手法技艺还能论个来历出身。

  这女人既然能问出这种话,十有八九也是“外八门”里的角色。

  就是不知道实力如何。

  女人连连娇笑,陡然眉目一寒,“我看你是来找死的。”

  “那就看看谁先死。”

  顾朝云狐眼大张,冷厉冰寒,抬手抛下一枚筹码,看也不看,只是斜睨着对方,任其滚到豹子的押注上。

  “今天,我就用这一百块钱,赢下你这家赌场。”

  “砰!”

  说话间,他抬手轻轻一压桌面,那已经放下的骰盅忽的被凌空震飞,但见其中的三粒骰子在翻滚中停下,赫然是三个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