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拳,即是权

  要说天下间有几种人,有人肯定会说男人、女人,或者青壮、老弱,亦或是贩夫走卒,拒付文人,穷人乃至是富人。

  可实际上,放眼天下,其实只有两种人。

  名与利。

  贪名,爱利之人。

  人都是爱享受的,无论男女老弱,饥寒交迫时总想着果腹即可,求个温饱足矣,然而等吃饱了便又会惦记山珍海味,等吃遍了全天下的美食,又会想着花样的去消遣,而这些,唯有名与利才能支持。

  可惜,成名成名,小名易得,大名难成。

  这世上越是身怀大志的人往往越难成名,志大之人心气也高,不屑于小名,难成大名。

  白愁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黄鹤楼上,时值黄昏,他是亲眼看着一个披着黑白两色头发的男人入了楼,登了楼。

  然后,他也上去了。

  那人甫一登楼,所有人便跟着出来了,不是怕,而是对方一掷千金,包下了整座黄鹤楼。

  但他还是上去了,无论如何,白愁飞觉得自己应该见一见这个人。

  倘若没有这个人,那他现在大抵已是“六分半堂”第十三分堂的堂主。可这人一出现,不但雷损死了,连六分半堂都瓦解消失,昔日名震京华,叱吒黑白两道,占据江湖六分半的偌大势力,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而且,此人还杀了元十三限。

  最重要的,不久之前,对方还是一位和自己相差无几,有志难伸,抱负难展的小人物,如今却一步登天,跻身顶峰。

  他实在是想要见见此人。

  然后,白愁飞就见到了。

  窗畔落日西斜,而他眼中的人,正倚栏而坐,远眺滔滔江水,还向小二要了一壶酒,正饶有兴致的观赏着江上景色,看着那些文人墨客所题的诗词自斟自饮。

  这是个很好看的男人,据说此人就是凭借着这副容貌,才步步为营,深谋远虑,于生死险境中觅得生机,反败为胜。

  “你从京城一直跟我跟到黄鹤楼,莫不是有话要说?”

  顾朝云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拿捏着酒盅,眸光一转,看向这个跟了他一路的怪人。

  此人面目英俊,身形颀长挺拔,五官轮廓峻刻如削,当真是位翩翩公子。

  而且顾朝云还看得出来,对方手段不俗,竟是能一路紧跟不落,却又不道明心意,可见性子孤傲,非得等他亲口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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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人一开口就让顾朝云的愣住了。

  “在下白愁飞。”

  白愁飞的声音清冷,说的铿锵有力。

  “若没有你的出现,我应当就是六分半堂第十三分堂的堂主。”

  顾朝云端着酒盅,笑的古怪,“所以,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白愁飞笑意潇洒的说,“不是,十三堂主这个数字太多了,也太小了,我想就算我能坐上堂主之位,怕也不会坐太久。”

  顾朝云扬扬眉,想了想,“我记得你。”

  “当真?”白愁飞眼神一亮,能让一帮帮主记得,无疑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头。

  顾朝云点头,“自然,六分半堂的几位堂主,我可都记得,尤其是他们极力拉拢的你,化名无数,可惜有志难伸,万事难成,所以,你是来投靠我的?”

  “不错。”

  白愁飞回以微笑。

  顾朝云瞟了眼天边红霞,小酌了一口酒,轻声道:“给我个理由。”

  白愁飞澹澹道:“尊驾数日前曾登上过天泉山。”

  顾朝云眼神一动,“那又如何?”

  白愁飞意味深长的回道:“两股足以引得天下动荡的势力,突然有一天不再互为仇敌,而是携手并行,天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了此事会睡不着觉,而且,最担心的我想应该会是那赵姓之人。”

  顾朝云微微一笑,“你,接着说。”

  白愁飞端起酒杯,目光一沉,“以尊驾如今的手段、势力、武功、心机,普天之下,我只想到一件事能让你与那位苏楼主联手,那便是大宋天下。”

  他说的当真一点也不避讳,不忌惮。

  这种话倘若真的落到有心人耳中,那可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顾朝云并没正面回应他,而是将视线投向楼下,指着底下来来往往,却苦于进不得,只能咒骂闹事的人,慢悠悠地问道:“你看到了几个人?”

  白愁飞走到窗畔望向俯瞰了一眼,“两个,名和利。”

  顾朝云笑赞道:“果然看的够透彻,那你是否想过名利加起来又是什么?”

  “是权!”

  忽然,他们身后冷不丁冒出来一个嗓音,清朗好奇,有一种说不出的活力。

  窗畔二人扭头望去,就见楼上不知道何时已多出一个很是年轻的小伙子,背着个蓝布包袱,衣着寒酸,黑黢黢的脸上多是风尘,倒是呲出的牙口白的很。

  这人还背了一柄剑。

  弧月般的剑柄露出半截,怪异无比。

  看到这柄剑,顾朝云垂眼一笑,一口吞尽了酒盅里的酒。白愁飞也是眼神微变,天底下有这种剑柄的剑或许不只一柄,但最出名的,无疑是挽留神剑。

  “没错,是权。”

  白愁飞深深看了眼这个好似凭空冒出来的年轻人。

  顾朝云又澹澹问了句,“何为权?”

  这下无论是白愁飞还是那背着挽留神剑的青年也都皱眉苦想,挠头苦思,似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朝云笑了笑,当着二人的面,他握紧了自己的拳。

  “懂了么?”

  “懂了。”

  那年轻人呲牙一笑。

  白愁飞看的凝神,“拳?”

  顾朝云五指摊开,手心静躺着一枚金币,遂听他语出惊人地说,“拳,即是权,握拳便是握权。握不住,名丧利失,为他人做嫁衣;握的稳,便可力透天下,拳震八方;握的多,权倾人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倘若你握的多还握的稳,可握江山。”

  说完,他握了握左手五指,接着又施施然将那枚金币重新显露了出来,就那么摊在手心,笑吟吟的盯着白愁飞。

  “这便是我的权。只要你能将我手心里的这枚金币夺去,或者打落,我就请你做我金钱帮的副帮主,如何?”

  “当真?”

  白愁飞眼睛都睁大了。

  但顾朝云却话锋一转,冰冷森然道:

  “可你要失败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