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刺骨,灯火飘摇。
“杀”字一落,暮色里陡见条条人影窜出,刀光乍亮,立起厮杀。
顾朝云看向杨双那张脸,啧啧称奇的道:“你这面相不太好啊。逢人先带三分笑,短眉狭目,扁鼻阔腮,脑后还有一截反骨,一看就是非奸即恶,注定这辈子不得善终。”
他脸上虽然在笑,眼里却全无半点笑意,狐眼透光,笑的让人很不舒服。
见杨双大有后缩的架势,他“哎”了一声,“我说,都混了这么多年江湖了,这点胆气都没有么?兵对兵,王对王啊,不然这位赵队长要是活着你将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喽。”
杨双身材瘦削,闻言脸颊的肌肉一抖,脸上的三分奸笑也没了,狠狠的一瞪赵添财,“我以为我已经够善变了,想不到你比我还狠,收了我那么多好处现在还想过河拆桥,该杀!”
可怜赵队长还在那战战兢兢的坐着,冷不防听到顾朝云说了这么一句,一个激灵还想反驳,可那杨双却已狠下杀手攻来。
“受死!”
杨双飞身一纵,双脚凌空一划,已掠到了赵添财的身边。
今天杀不杀顾朝云已是其次,但凡把这姓赵的宰了,他无非是再花点功夫去培植另一个赵队长,一切尚有转机。可要是留下活口,那后面当真是腹背受敌不说,又结新仇。
赵添财神色慌张,下意识就去摸枪,不曾想这一摸却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枪套里居然空空如也,枪没了。
眼看杨双探爪扑来,就要抓下,赵添财乍觉眼前一花,一条腿横飞直入的同时骤然凌空一摆,如龙蛇闹海,拦在了二人之间。
腿影一动,竟在灯下晃出数道虚影,看似飘忽莫测,实则刚勐霸道,劲风大作,惊的灯焰疯狂摇曳抖颤,几要熄灭。
杨双右手一沾那腿影,立时触电般缩回。
可那腿影倏忽一转,竟如毒蛇般紧咬而至,连戳带钻,狠辣势勐,将他逼退。
退出数步,杨双冷哼道:“风摆荷叶腿?弹腿?”
下一秒,他嘿嘿一笑,贼头贼脑的闪身一扑,表情奸猾狡诈,双臂如鞭一震,空中瞬间暴起一阵布帛震裂,抖劲破空的骇人声响。
灯光下,能看见杨双的两条袖子刹那间没了一丝褶皱,布面底下好似塞满了棉花,鼓涨紧绷,连抽带打,不过几步已到顾朝云面前。
乍一打量,这光头就像一只上下翻跳的猴子,含胸拔背,双臂放长击远,不同寻常。
顾朝云只看了一眼,胸前已有两股劲风袭来,一先一后,连环追至,正是杨双的两条胳膊。
他一抬腿先是把赵添财拨到一旁,化作一个滚地葫芦翻出一截,收回之时,脚尖再勾,只将近处的一张茶桌勾到了身前。
杨双见状双臂一顿,两手已压在了桌子的棱角,另一头则是被顾朝云以单脚抵住。
双方四目相对,如在角力,那茶几不过两三秒已传出“卡卡卡”的声响,随着二人各自运劲发力,顾朝云右腿猝然爆发,只听“嘎巴”一声,那四五十斤的实木茶几已在俩人之间爆碎炸开,四散的同时,扬起无数木屑。
二人再次齐齐动手,只似那藤树纠缠,斗在一处。
“好家伙,居然是白猿通臂,还有几分披挂的影子。”
顾朝云看的大为惊奇。
这光头老如此痴于权势,竟还能身兼两种功夫,并且练出了气候,不容易啊。
但最让他感到棘手的还是这厮的鞭手,双臂化鞭,攻势简直就和狂风骤雨一样,拖出层层残影,犹如响鞭一般,更像是响起了一串炮仗。
所过之处,木椅无一完好,尽数粉碎,犹如被铁鞭抽中。
看到这般狂乱刚勐的攻势,顾朝云只试探着硬接了几招,就感觉砸在了生铁上一般,疼的厉害。
“啧啧啧,这么勐?你还能耍多久啊?”
他暂避锋芒,嘴上还不忘调笑道。
杨双嘎嘎一笑,抖手之间,陡然朝前一捞,插入了顾朝云的防守之势中,朝其眼睛抠去。
顾朝云笑容顿敛,气沉丹田,双手并拢为掌,一掌自下往上一带,将伸到眼前的手推开,一掌不带一丝烟火气的按压向杨双的胸口。
见这变招突然,杨双当机立断,双手回撤,正反相扣,却是拦住了落在胸前的一掌。不料顾朝云眼神一沉,目泛杀意,脚下地面猝然龟裂,右臂的袖子瞬间暴涨一圈,只听“嘿”声暴起,握掌为拳,往前一送。
杨双当场离地飞起,倒飞出一截,狠狠砸在了墙上,撞下一地砖粉墙灰。
顾朝云趁其病要其命,大步追上,伸手就抓。却见杨双霍然抬头,面露阴厉笑容,袖中吐出一柄短匕,配合着放长击远的打法,一捅一划。
“刺啦”一声。
顾朝云退出半步,看着被割开的衬衫,脸上非但不见惊怒,而是杀机凛然,狞笑抬手,袖中同样滑出一柄短刃,直抵杨双胸口。
金铁碰撞争鸣,溅射的火星中,却见那短刺只是一过,杨双的肩头赫然已多出个冒血的窟窿眼,疼的他龇牙咧嘴,连连后退。
“现在想退,晚了!”
顾朝云似是察觉到他的想法,双腿连环辗转,身形变幻,紧追赶上。
杨双听着身后厮杀,再看面前来势汹汹的顾朝云,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头一次遇见此人,便要遭此生死劫难。
“退?老子先让你死。”
厉喝一声,杨双退势一缓,却是鞭手再出,快急凌厉,还若隐若现藏着刀光,暗隐杀机。
顾朝云眼露狠色,岂会后退,左手一翻,掌心悄然翻出一柄弯刀,翻飞急转,目光一凝,死死的盯着那无边残影中的刀光,而后双眼陡张,“给我撒手!”
语出话落,却是连挑带削,竟将那刀光从残影中挑了出来。
可这一招之下,杨双彷佛故意为之,松手弃刀,双手同时带出震耳破空的声音,不留余力的抽打在了顾朝云的胸口,生出一连串闷响。
顾朝云口中咳血,倒飞摔出,嘴里却发出一声狂笑。
“哈哈哈!”
定睛瞧去,他右手已空空如也,短刺不翼而飞。
再看杨双心口,血水喷溅如吼,飞洒升空,化作一团浓稠血雾。而他身后,短刺正没入门扇之上,犹自震颤,木柄鲜血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