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气氛迅速扩散至周围,一片láng哭鬼嚎的逃窜声,就连菲紫和朵拉两人,也跌坐在一边,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花酒却发出一声嚎叫,就像失去唯一同伴的孤láng,悲凉得几欲断肠,回dàng在空旷的神殿中,余音阵阵,震得人胆战心惊。他的利爪随后挥过,就如闪电在空中划过,鲜血如雨点洒满一地。
最先逃走的小神官,头颅与身体分开两截,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依旧恐惧地看着恶魔,似乎要将这股刻骨铭心的害怕带入森罗地狱。
接着,血雨越下越大,伴随着连绵不断的惊叫和哀鸣。花酒却开始笑起来,越笑越疯狂,笑的是自己。
他曾梦想,做一个好男人,洗心革面,不再争qiáng好胜,不再为非作歹,只要开一个小小的酒吧,取得调酒师牌照,为顾客调出各种各样的美酒,过平平淡淡的好日子。
他曾梦想,做一个好哥哥,将妹妹抚养长大,为她披上洁白的嫁衣,带着些许舍不得和伤感,牵着手将她jiāo给一个诚实负责的好男人,然后祝他们永远幸福,酒后再偷偷告诫妹夫不准欺负自家妹妹,否则找他算账。
他曾梦想,做一个好丈夫,让那个心爱的女孩挽着自己臂弯开心微笑,为她下厨房,为她做家务,给她一生一世的承诺与依靠,努力为她撑起一片天空,然后两个人互相扶持,一起度过生命中每一天,直到白头偕老。
他曾梦想,做一个好父亲,成为正直无私,坚qiáng勇敢,以身作则的人,让孩子们以自己为傲,若是男孩子要教授他武功,若是女孩子要宠成小公主。总之,所有他童年没享受过的快乐,统统都要献给他们,不留下任何遗憾。
他曾梦想……
他的梦想有许多许多,确如虚无的泡泡,一个随一个破碎。
他想要普通人的生活,身体内却有罪恶的血液。
他爱上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却爱上了别人。
最后,唯一爱他的妹妹,也离他远去。
原来梦想梦想,就是白日梦中才能想的东西吗?
努力到头,一无所有。
就这样算了吧,花酒闭上眼,放弃了所有的抵抗,任由魔气侵入神经每一寸角落,荼毒最后的良知,魔鬼的紫色眼睛里没有色彩,整个世界变成灰色,他也不需要再看见花朵的多彩。魔鬼的内心没有感情,整个天地变得冰凉,反正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再捂热他的心。
魔的思维让花酒大脑越来越混淆,渐渐分不出敌我,只有对鲜血的渴望,只有对屠杀的欲望。入魔后,他的身手越发敏捷,力气越发qiáng大,那对无法停止杀戮的爪子,竟伸向朋友。
迪亚回过神来,急忙上前一步,将菲紫和朵拉他们全部护在身后,任由花酒在自己坚固的皮肤上割出三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却仿佛不知道痛似地屹立不摇,喝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花酒的耳中,再听不见朋友焦急的呼唤。
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
所有的混乱中,唯独九尾的眼睛越来越亮,甚至有些欣喜之意在内,魔族拥有梵卡女神传下的暗黑卷轴,如今他苦苦寻找的魔族之人却近在眼前,拯救秦细的线索竟在几乎绝望的时候出现,就如同老天打开另一扇门,他仿佛看见了希望的火苗,也看见了胜利女神在向他招手,只要要擒下对方,便能拯救自己最重要的人,shòu性纯真,亦自私,九尾难以明白人类的苦楚。shòu王的爪子蠢蠢欲动,他微微弓起腰,将秦细扯去身后,再兴奋地打量面前初成魔,还嫌稚嫩的花酒,不停思索各种生擒的办法。
花酒本能地感受到qiáng大的杀气,攻击微停,神智略清,他后退两步,用冰冷的双眼看看周围,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也不明白自己将做什么,思索间,有些惘然不知所措,竟愣在那里没有动。
是个绝好的破绽,身经百战的九尾不会错过良机,他立刻出手,狐毒入爪,攻向花酒。
未料,背后尾巴传来重重的扯力,几乎将他掀倒在地。
九尾回过头,却见是秦细死死抱着他的大尾巴,苍白着小脸,不停摇头。而花酒在生死之间转过,自知不敌,便不再恋战,迅速往后退去,走得几步,又回过头来,抱起香草的尸体。
“细细快放手!”九尾见花酒似有离意,心里大惊,赶紧甩甩尾巴,想挣脱出去拦住花酒。
“九尾!你在gān什么?不要乱来!”秦细虽不知九尾为何忽然出手,但朝夕相处的那么多日子来,也明白他这般形态是动了杀机,要对花酒不利,而这种事情她是绝不能允许发生的。
事关重大,九尾满肚子话,又口笨舌拙,一时半刻那里说得清其间利害,只好一个劲地将自己尾巴往回扯,急巴巴地要去抓花酒。
秦细却知道神殿护卫军和最高神官快要赶来,若花酒再不离开,便会落入他们手中,接受极刑处死,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九尾耽搁了花酒逃跑之路,于是死死抱着那条尾巴,不肯放手。
拉拉扯扯间,花酒深深看了秦细一眼,然后闭上眼叹了口气,抱着香草张开双翼,飞入蓝天,瞬间消失不见。
他再没有归路了。
第138章魔族
魔气的波动传到汐洛的龙车上,将他从浅眠中惊醒。
刹那间,所有人见到他们矜持稳重的最高神官,在繁华街市上如旋风般跃出车外,好像bào风般,转眼消失在地平线外。
千万年的对抗中,魔族经历重重打压,天生便有隐藏自身气息的能力,要想从人群中揪出他们,都是难上加难,而这次出现的魔气波动,估计是只刚从人类转化而来的幼魔,还没领悟到控制气息的要诀。
机不可失,汐洛没有时间细细思量,也没有收敛自己的qiáng大力量,在全速奔跑下他速度惊人,没有犹豫,没有停顿,跃过森林,跨过小溪,踏碎花朵,折断树枝……目标直指那道稚嫩魔气所在的方向。
在一个古战场的遗址上,魔气的移动忽然停顿下来,汐洛也放缓脚步,手按宝剑,谨慎地巡视周围。却见地上忽然冒出无数将士们的白骨,天空中亦飞出白骨翼龙,这些不怕死不怕痛的亡灵用身体封锁道路,与他纠缠在一起。
剑气四she,骷髅纷飞,可是没有头颅的战士又将脑袋捡回,再次爬起来进攻,这种源源不绝却没有威胁的攻击略微拖慢了最高神官的前进步伐,当他念出光明圣咒击碎所有骷髅杀出通道时,时间已过了一刻。
就在这五分钟间,所有魔气忽然消失无踪,再也寻不到了。
那头魔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气息,汐洛懊恼地一拳打断了身旁两人合抱的参天古木。
收拾完所有花酒残留气息的索隆斯,嘲笑似地看了会汐洛的懊恼,然后在暗处展开翅膀,了无声息地消失林间,以魔族独有的跟踪方式,悄悄追着花酒而去。
激动过后,花酒终于收敛起全身魔气,可是眼中血泪流尽,魔化的身体已经无法更改,他看着这个灰色的世界,又看看怀中香草冰冷躯体,只觉头疼欲裂,各种尖锐矛盾的善恶思维在脑中打仗,让他恨不得将自己撕扯成两半。
待到huáng昏降临,夜色铺满大地的时候,黑暗给予魔力量,才让花酒渐渐清醒过来,他从香草口袋里翻出小手帕,细细拭去她脸上的血迹,又用清水洗尽她身上污迹,然后坐在她身边,陷入长长的发愣。
若天地间已无容身之处。他将何去何从,是否就像一只被驱逐的鸟儿,再没有驻足之地?
“做任何你想做之事,不受世上善恶约束,不受天地间常理束缚,便是为魔之道。”索隆斯合拢双翼,降临至花酒身边,用宽厚而冰冷的大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发,“孩子,不要否定自己的存在,因为魔族是由其他种族蜕变而来的,这是历史书上也没有写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