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早坂来的不是时候

  出去的事没什么好说的,要说比较喜感的,就是两人因为身高差和年龄差,虽不至于被误认为父女,但也比较容易被视为兄妹。

  这让岩永琴子比较糟心,但那完全没有定义的关系,又不能让她底气十足的喊出我们是恋人,只能鼓起一张包子脸,憋屈的像个宝宝。

  这一次,荻原明的心理活动倒是不用收敛,不用假惺惺的想什么“可爱,想捏”,而是直接可爱想日,毕竟按照之前说的,等会回家就能有一发。

  而这一发出现了意外。

  在返回的计程车车上,快到家的时候,荻原明拿出手机看了看,结果看到了一条消息。

  【荻原先生,今天大小姐要外出,我也有了一个休息时间,可以去您那里吗?】

  荻原明的心情特别复杂。

  倘若岩永琴子不在身边,荻原明简直是举双手欢迎,毕竟这段日子过得实在有点憋屈,早坂爱又是最为听话和让他尽兴的一个,在这个时候到来,简直称得上雪中送炭。

  更重要的是,今天七海不在家。

  说来也是惨,作为早坂爱同行的诗羽,有跟荻原明在酒店来过,也有过七海不在家的时候,而刚刚“入行”的岩永琴子,姑且也是个比较自由放肆的状态。

  唯独早坂爱,不论是在四宫别院还是荻原明家,都因为家里有人又见不得光的缘故,需要极力控制着声音,很多时候还需要荻原明去帮她控制,尤其是在所谓纵情疯狂的那一晚,她大半时间都在自己捂着嘴,或者被荻原明捂着嘴。

  这种样子,荻原明最初显然是当一种情趣去看,但看的多了,难免觉得她有些可怜。

  她貌似是很习惯的——这就更可怜了。

  而今天终于有了机会,让这别人家的小女仆一点都不需要顾忌了,结果却不太合适。

  毕竟岩永琴子刚刚完成身份的转变,正处于一个心理上的敏感脆弱期,哪怕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但真实情况显然并非如此。

  如果荻原明在这个时候让她离开,去找另一个情人,加上她的献身是以感情为动机的付出,显然非常的过分。

  哦,当面就更过分了。

  念及此处,荻原明虽然很是不舍,但姑且打算用有事来拒绝。

  结果岩永琴子毫不顾忌的凑过来看了一眼手机,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恐怖。

  “我说……”岩永琴子木着个小脸,瞪大了眼睛,“她和你,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关于这个问题,荻原明不会主动说,但要被问了,倒也不会刻意欺瞒,很普通的点了点头。

  “你还真……”

  岩永琴子一副不知道要说什么的凌乱样,突然抬起手来,飞快的拍几下自己的额头,一脸震撼的问道:“她不是……她不应该没时间吗?你俩怎么搞上的?你大晚上跑去她家?”

  因为有计程车司机在前座,岩永琴子说的比较含糊,但也足够荻原明听懂,很惊奇的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岩永琴子动了动合不拢的嘴,呆呆的说道:“我曾经……这样推理过。”

  她与早坂爱在荻原明家见过一面,当时的早坂爱有一个在她和七海看来很奇怪的担忧,就是怕荻原明生气,而在早坂爱跟着荻原明上了楼后,她就发挥脑洞,在楼下跟七海balabala闲扯了一阵。

  说楼上说不定在忙着啪啪啪。

  结果被抱枕按进了沙发。

  为了得到七海的饶恕,她否定了自己的假设,说出了“她哪有时间给人当情人啊,总不能是荻原先生晚上偷偷去四宫家偷人吧”这种话,自己也没当回事。

  结果就应了那句名言——当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就是唯一的真相,不管它多么的荒诞。

  这是岩永琴子第一次在自己身上,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力量。

  现在的她就是委屈,非常的委屈。

  因为她在将推理说出口的那天,被七海以“笑话讲的不好听”为名义,在沙发里按了半天,差点连晚饭都没了,结果除了荻原明可能会拿早坂爱发泄某些见不得人的肮脏欲望外,她却句句都是真话,只是都被当成了笑话。

  谁能受住了这委屈啊?

  何况玩的这么隐蔽,说拿早坂爱发泄某些肮脏欲望,也不见得一定是笑话……吧?

  荻原明虽不知道具体,但从岩永琴子那一脸生无可恋的灰暗,也看得出她的心情一定很草,动动手指给早坂爱回了消息,同时也对她说道:“不用在意,我没准备让她来。”

  岩永琴子低下头,看到荻原明已经把消息发了出去,声音有点飘忽的说道:“这样好吗,荻原先生应该挺需要她的吧,既然会这样找到机会就主动来,说明她大概也……挺想你的?”

  荻原明看了一眼:“还不是因为你吗,话说这种时候,你应该是得意才对吧,怎么还一副为他人考虑的样子呢。”

  “诶,荻原先生意外的了解我啊……”

  就如荻原明所言,在正常情况下,岩永琴子对此的反应确实会是满意和得意。

  只不过经过昨晚,她出现了一个很在意的问题。

  而关于那个问题,荻原明的回答就和现在拒绝了早坂爱一样,是“不用在意”。

  这是一种宽慰与表态,或者说就仿佛是一种保护,让岩永琴子不用为其他事情所困扰,保持一个无忧无虑的状态。

  但岩永琴子做不到不在意,毕竟她本来就是一个思虑较多,责任感较强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傻”上这么久。

  既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随随便便的放弃思考和纠结。

  岩永琴子按着脑袋上的贝雷帽,有些出神的看着前面,轻飘飘的说道:“虽然我很高兴荻原先生的这份了解,以及会好好在意我的心情,不过这次,还是让她来吧。”

  荻原明很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突然转性子了?”

  “嘛,毕竟看您冲凉水澡的样子,我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罪恶感的。”岩永琴子往前指了指,“而她那个像是被丢弃了的样子,又把我的罪恶感加剧了。”

  顺着岩永琴子所指,荻原明在家门口的路边人行道上,看到了穿着浅灰色的大衣,低着头,漫步离开的早坂爱。

  计程车与早坂爱擦身而过,向来敏锐的她,却没察觉荻原明就在车上。

  就像当初在天桥下见到一样,以一种几乎无视周围环境的状态,完全漫无目的的走着,单纯的走着。

  车停在了荻原明家门口。

  荻原明随手递出几张肯定足够的纸币,说了句“不用找了”,随后立刻拎着超市买的东西下了车。

  他看着稍远处独自走远的早坂爱,又看了一眼岩永琴子:“你确定?”

  跟下车来的岩永琴子半闭着眼睛,拄着手杖狠狠的说道:“说这种话也会让我心情不好,就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了,如果荻原先生根本不在意她,那就让她走好了。”

  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倘若知道早坂爱已经到了,之前荻原明在车上,就要和岩永琴子谈谈让她来家里呆会的问题了。

  而现在,看着那完全找不到目标的落寞身影,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荻原明拨通了早坂爱的号码。

  早坂爱的身影停在路边,拿出手机很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很快放在了耳边:“荻原先生……?”

  “嗯,回来。”

  早坂爱回过头,看到了站在家门口的荻原,看到了他身边的岩永琴子,更是注意到了离去的计程车,在短暂的停顿后,以如常的声音说道:“没关系,如果今天不方便的话,就改天吧。”

  “我说,回来。”

  这并不带有商量余地的口吻,让早坂爱再无犹豫,挂掉电话飞快的跑了过来。

  又在近前慢下脚步,站定之后行礼道:“荻原先生,岩永大小姐……失礼了。”

  她在跑来的过程中,就已经想了该怎么打招呼,发现无论是若无其事大大咧咧的“下午好”,还是仿佛已经确定自己要留下的“打扰了”,都显得不太合适。

  因此最终结果,就是这样一句用作打招呼会有些奇怪,但又以非常合适的程度表达歉意,将话语权交给对方的简单道歉。

  荻原明叹气般的笑了一下,问道:“过年那天,七海没给你发消息吗。”

  “发了!”

  早坂爱立刻回答,也立刻明白了荻原明的意思,想要道歉,但又因荻原明话语中的含义及时收住,搞得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今天,她就是带着当初收到那张照片,在四宫辉夜面前哭的不成样子时的心情,在找到空闲的第一时间打车过来,又在路上发出消息后,反复的回忆着,等待着。

  想要在见面的第一时间,像在那个圣诞夜一样,狠狠的扑进荻原明的怀里。

  因为这是唯一对她说「愿你不再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并将此作为了新年愿望的人,又是被她视为倚靠,已经彻底放开了怕受伤害这条警惕线的人。

  那句疑问是稍稍的苛责,但苛责的本意,却是在说她想的太多,担心太多。

  早坂爱是很感动的,本来也不想那样,只不过今天的情况太过特殊。

  她询问能否过来的第一个消息并非发给荻原明,而是发给了七海,毕竟这是白天,想要拜访最好是由七海转告,结果意外得到了七海在老家的回复,这才带着更加激动的心情,将消息发给了荻原明。

  本以为荻原明是自己一人,结果先是被“今天有事”所拒绝,失落离开时又被叫回,发现荻原明身边还跟着身为名门的岩永家大小姐,实在给她意外的够呛。

  如此,她意识到荻原明大概正在“约会”,意识到自己很突兀的打扰了两人,也当然会涌起担忧,根本不可能保持之前轻松的心态。

  “我明白您的意思。”早坂爱看着两人,无意间对上了荻原明的视线,又迅速的将视线移开一点,低声解释道,“不过毕竟是打扰到了两位,情况比较特殊,我……”

  荻原明依然是叹气般的笑着,反问道:“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

  早坂爱理解荻原明让她放轻松,不要有什么害怕担忧的意图,但这种程度的无法无天,对她而言还是太过超出了。

  抿了抿嘴,早坂爱再一次回答道:“但毕竟是打扰了,最基本的礼仪和歉意还是要有的。”

  “行吧,算你过关。”

  荻原明也不会去过分纠结这种问题,打开了院门,挥手道:“进来了,别在外面冻着。”

  早坂爱跟了上去,顺便想着怎么和岩永琴子搭话——因为话题不能从“你怎么在这”这种基本询问开始,也不好从“在和荻原先生约会吗”这种打探般的方式开始,着实让早坂爱也为难了一下。

  不过在她想好之前,岩永琴子反倒主动开口道:“你家那位大小姐,今天是出笼子了么?”

  早坂爱回应道:“现在的话,大小姐已经没有太多的管束,姑且不用以出笼子来形容了。”

  “那还真是恭喜了,无论是以同龄人的身份,还是以类似位置的身份,虽说我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倒是没有给我什么束缚。”

  “一直听说岩永大小姐的父母是很开明的人,并未将家族责任过多的压在女儿肩上,也没让您踏入社交场。”

  “是这样,除了有些过分担心我的安全问题外,其他还是很放松的,通常来说,我也不以名门之女的身份活动。”

  岩永琴子点了点手杖,看着早坂爱的眼睛说道:“所以在这里,就不要叫我大小姐了,我也没摆什么架子吧。”

  早坂爱没想到岩永琴子绕了一圈,居然是为了说这个,稍一迟疑后回应道:“我明白了。”

  “关于这点,你倒是应该和你的学生学一下。”岩永琴子抬头看着房檐,以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语气说道,“她可是能把我从屋子里拖出去的女仆……”

  这听起来简直傻大胆的行径,让早坂爱有些感慨:“这种……我想我还是不要学了。”

  岩永琴子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嗯,这个确实不要学,我只是在表示,你用不着在意什么身份问题,也不用担心什么失礼问题,反正最没礼貌的是这个男人。”

  荻原明回头瞟了一眼,看在岩永琴子意图正确,且说的是实话的份上,没有跟她计较。

  “嗯,我明白了,多谢岩永小姐。”

  早坂爱按了按额头,沉了沉心,在荻原明和岩永琴子都有所表示的情况下,她也安心的将过多的担忧丢去一边,伸出手道:“购物袋给我拿吧,荻原先生。”

  之前她就很在意这个普通的超市购物袋,毕竟是荻原明在拎着,她的手在闲着,会让她从本能上很不自在。

  正要开门的荻原明也没客气,说了一句“有点沉”,便随手递给了她,腾出手拿了钥匙。

  袋子确实很沉,毕竟里面除了零食还有不少饮料,早坂爱是一手拎一手抱的接过来的,不过这一抱到面前,她从开着的袋子口里,看到了点让她非常意外的东西。

  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红豆?荻原先生要自己做饭吗。”

  荻原明开门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打开门,若无其事的答应了一声:“嗯。”

  倒不是要瞒着早坂爱,而是决定说不说的权力,不该在他这里。

  他回头看了岩永琴子一眼,随后推开门,进了屋。

  红豆确实是很常见的食材,只是在某些时候具有特别的意义,早坂爱又很清楚荻原明是从来不做饭的,就算偶然间心血来潮想下个厨,单买一袋红豆而无其他食材,也显得过于异常了。

  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开始后悔自己刚才那一问,并下意识的看了岩永琴子一眼,刚刚放平的心态又提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担心,而是单纯的尴尬。

  看来今天,自己来的确实不是时候……

  话虽如此,这种时候要走显然是“明白了”的意思,在不确定对方是否在意被知道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当然是装傻。

  她没露出任何异色,跟进门的同时随口问道:“是缺夜宵了吗,听说青山小姐这几天回老家了,荻原先生的生活上会不会有些不方便?”

  岩永琴子在玄关换着鞋,闻言撇了撇嘴:“不愧是四宫家出身的女仆,这反应确实比我家女仆机灵多了,行了,不用装了,就是给我吃的。”

  一听这话,荻原明和早坂爱都微微松了口气。

  装傻姑且是件比较累人的事,不光早坂爱要演,荻原明也得陪着演,还得赶紧上楼收拾东西。

  虽说沾了血迹的被罩已经换掉了,但岩永琴子的睡衣还在他床上扔着,之前被脱下的胖次也在休闲房间的榻榻米上扔着……好吧,就算不用演,这个也得收拾一下。

  总之,既然岩永琴子并不在意,大家也不用都傻着了。

  早坂爱抱着那一袋东西进了客厅,倒是没太不知所措,毕竟之前来了几次,也跟着七海忙了点事,这个家里的东西放哪,她心里大致还是有数的。

  不过在那之前……

  早坂爱暂时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神色微妙的看着购物袋里的那一袋红豆,喃喃说道:“红豆饭啊……”

  岩永琴子脱下外套,以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道:“是啊,毕竟是习俗嘛。”

  在欺负不了七海,也欺负不过诗羽的前提下,岩永小姐既然发现了一个貌似很好欺负的新情敌,自然要将红豆饭这个大招砸过去,立一立身份。

  让她进门是岩永小姐能接受的极限,但倘若再被踩到头上,就不是冲着结婚来的岩永小姐能接受的了。

  但让岩永琴子没想到的是,早坂爱被砸了这个大后,并未露出一副“比不过”的受气样子,也没表现出进攻性,而是带着一种很微妙的,隐含着怜悯与担忧的神情回过头,打量着她的身材。

  然后来了一句既表示了很懂,又表示了担心的:“岩永小姐的话……应该很辛苦吧。”

  气氛突然尴尬。

  岩永琴子的眼神一瞬间空洞的可怕,带着稍稍有点发甜的笑容问道:“你想说什么?”

  荻原明忍不住摸出了烟盒,心想早坂爱一直挺机敏的,就算放松了心态,社交等级也在那摆着,按理说不该唐突进入这种话题,并精准的踩上个雷吧。

  而早坂爱接下来的解释,解开了他的疑惑,却让他陷入了更大的震撼。

  “您误会了,岩永小姐。”早坂爱站直身体,双手叠在小腹,以一种很利落的职业态度问道,“我的意思是,需要帮忙吗?”

  荻原明刚刚叼在嘴里的烟,掉在了地上。

  而岩永琴子的脸色,更是精彩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