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有男学徒来为长老传话,踏进刑堂,闻言,大悲:“怪不得锦儿妹妹最近不理我们了。”

  蓝锦年听得眼都直了,虽然他不讨厌萧子瑜,觉得他挺聪明,也愿意照顾他,可是这和愿意让他做自己妹夫是两回事!他妹妹貌美聪慧,心灵手巧,灵修世家公子拜倒在石榴裙下的也不少,怎么也应嫁个英俊潇洒、英明神武、才华横溢、忠贞不二、家财万贯、有权有势的好男人吧?哪能跟这种乡下出来的臭小子?而且这小子虽然不丑,却又瘦又小,一脸薄命相,说不准得害他妹妹守寡!定是这傻小子给他妹妹灌了迷魂汤!蓝锦年气急败坏,抄起燕草:“老子要收拾你这不知廉耻、专门勾引无知少女的臭小子,我弄死你!”他知道自家妹妹笑嘻嘻的背后有着倔qiáng的性格,就如学习绣花般,认准的事哪怕再枯燥无味都不放弃,如今这般为萧子瑜出头,定是真有了情意。

  萧子瑜再愿意做烈士也不愿给这莫名其妙的理由挨打,他赶紧跳起来逃跑,一边跑一边解释:“不是这样的!”

  “受死吧!”蓝锦年不肯听他解释,燕草在地上蔓延出无数带刺的枝条,如鬼魅般缠向萧子瑜。

  蓝锦儿扑上去,死死抱住哥哥,怒道:“你敢打他一下,我就离家出走!不认你这哥哥!”

  蓝锦年收回燕草,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仿佛庄稼被偷的老农民,一个劲地哀叹:“这哪能行呢?这不对啊,锦儿,哥哥绝不接受这种挫妹夫。锦儿,你不是眼高于顶吗?怎么那么傻啊……”

  “喜欢就是喜欢了,能有什么办法?”蓝锦儿扯过萧子瑜,得意地炫耀,“何况我眼光好得很!他哪里丑了?多清秀多帅啊!暂时矮了点还能长嘛,我家男人长大后肯定比哥哥帅!家世虽然差点,但不会欺负我,灵修师也是赚钱的职业,不怕养不了家。”

  恋爱中的女人是没智商的。

  蓝锦年老泪纵横,他哀怨地看着萧子瑜,死活想不明白这貌似纯良的孩子是怎么把自家jīng灵古怪的妹妹骗到手的,可是他妹妹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弄到手。若他反对,妹妹真的会离家出走的。

  萧子瑜虽知蓝锦儿在撒谎,可是他若反驳蓝锦儿的谎话,就落实了严先生的推测,又要陷入被拷问的境地,而且还会极大地伤了这个他视为朋友的少女的颜面,沦为祝明师兄的下场,被女孩们唾弃,被男人嘲笑,还有可能被愤怒的蓝锦年当场打死。可是他不反驳蓝锦儿的谎话……萧子瑜悄悄看了眼花浅,花浅正在打量蓝锦儿,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花浅生气了吗?萧子瑜忽然很惶恐,比被吴先生抓到刑堂还不冷静。

  至少后者他还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前者却是他陌生的领域。

  蓝锦儿死死抱着萧子瑜的胳膊,哀求严先生:“我害子瑜违反了宵禁,求先生轻罚。”

  萧子瑜想起红衣的分析,怀疑蓝锦儿是为了报答他上次在她受怀疑时出言相救的事情,故意撒谎来救自己。虽然行为有些乱来,却颇有效。自动乱之夜起,两人关系不错,蓝锦儿给他做糖葫芦的时候大张旗鼓,很多人都知道,而蓝锦年的激动表现也打消了严先生的怀疑,天门宗男女学徒之间产生感情,在绿竹林附近偷偷幽会之事很常见,再加上蓝家也是名门,蓝锦儿的清白身份经得起调查,她如此信誉旦旦地为萧子瑜证明,再联系刚刚花浅提到的至情至性行为,倒颇为可信。

  严先生想到萧子瑜入门以来的老实表现,觉得自己或许思虑过度了,魔宗就算找jian细,也不至于找身子骨如此差的孩子吧?说不准还没打听出什么情报,先夭折在修行途中了。他再次询问萧子瑜事情的发展。

  萧子瑜见蓝锦儿将谎话先斩后奏,为免牵连更多人,只好承了这份情,于是默认了此事,磕磕绊绊地说了几件自己和蓝锦儿之间的小事,证明两人jiāo情匪浅,害羞得脸都烫得可以煮jī蛋了。

  吴先生怕他激动出问题,赶紧让鹤舞给他稳定下心绪……

  花浅仍死死盯着蓝锦儿,似有愠怒。

  蓝锦儿发现了花浅的不高兴,含蓄挑衅:“你是子瑜的表妹,以后也是我表妹,大家好好相处,不要再引起误会就好。”

  花浅冷笑:“谢谢师姐指教,我从不误会。”

  “哪有误会?子瑜兄弟和浅浅师妹是表兄妹,相依为命,亲近些也是正常的,”岳无瑕刚刚把醉酒的老糊涂稍稍弄醒,便拖着直冲刑堂,看见花浅在侧,脑子就停了片刻,稍微听蓝锦年哭诉了几句来龙去脉,大喜,赶紧恭贺道,“锦儿是好女孩,子瑜兄弟真是好福气!”他乐滋滋地琢磨着萧子瑜有了女朋友,懂得相思滋味,说不定会帮他在花浅面前说几句好话,他对那梦中女孩极为欣赏,经常思思念念着,只想多了解些,更多些……

  蓝锦年大怒,跺着脚吼:“这混小子的福气都修一百零八辈子了!要是敢惹我宝贝妹妹一丝半点不痛快,我非剁了他不可!”

  岳无瑕欢快地帮兄弟说话:“哪能呢?我用人格担保,子瑜兄弟不是这种人!”

  萧子瑜满肚子冤枉说不出,都快憋屈死了。

  鉴于灵法师男女比例严重倾斜,女灵法师因实力qiáng横,独立自主难顾家,在社会上颇受异样眼光,婚嫁难,不少非灵修名门出身的女学徒都被家里叮嘱,尽可能在修行时抓个前途无限的男人,出师后成亲,总比嫁不出qiáng。所以每年每届学徒中,这样的荒唐例子随便就能拿出七八例。每个灵法师都是过来人,像吴先生这样厌恶情爱的是少数,多数人提起这种事都会心一笑,只要别闹得太过分,他们在涉及女学徒的感情事务上,都会睁只眼闭只眼,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蓝锦儿两眼泪汪汪,看着严先生不说话,我见犹怜。

  萧子瑜死死盯住地板,仿佛在找条缝钻进去,像个傻子。

  骤眼看去,两人好像被拆散的鹊桥,棒打的鸳鸯,死气沉沉。

  此情此景,究竟是罚还是不罚?

  严先生气得脸上疤痕一抽一抽的,越发显得yīn森恐怖,他不死心地问:“谁可证明你们不是串供?”

  “我!锦儿喜欢子瑜的事情早就传遍了,除了锦年师兄谁都知道,大家都不敢告诉他……”岳无瑕用最快的速度跳出来,不好意思地对目瞪口呆的蓝锦年道了个歉,力撑兄弟,开口道,“我想起前阵子,曾看见锦儿悄悄跟在子瑜师弟后头,一边看一边笑,我问她为何偷看子瑜兄弟?她骂我多管闲事,让我别告诉子瑜兄弟,便红着脸跑了,我当时没琢磨太多,现在想来,明显是暗恋!而且我,我见过子瑜兄弟半夜溜去约会!我有留意一下,他没做什么坏事。”他再次信誉旦旦地发誓,“严先生,我愿用自己的名誉发誓,子瑜兄弟绝对是去约会,没有做坏事!”

  约会的意思是指两人约定会面,虽然形容男女恋爱居多,却也能用于一般人身上。

  岳无瑕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双关语,将他们和萧子瑜的会面转为男女私情之上,发以重誓。严先生知道岳无瑕是周长老的心头肉,亦是天门宗的下任宗主,德才兼备,品行兼优,从不撒谎,很是可靠。既然他愿用自己的名誉来庇护萧子瑜,多少也要给周长老一个脸面,不再严厉追究,却需找个台阶将此事放过。

  吴先生看不得这般胡作非为,开口道:“就算是真的,也只能证明他们没有私通魔宗,可是违反宵禁也要严惩。孤男寡女,深夜会面,可耻至极!若轻轻放过他们,以后大家照样行事,不知会闹出多少丑事来,天门宗颜面何在?!”

  “大妹子,太闹腾,”老糊涂的酒终于醒了,他摇摇晃晃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再次栽倒,最后他也懒得起来了,直接坐在冰冷的青砖地板上,靠着放刑具的架子,喷着满口恶臭的酒气,磕磕绊绊地指着吴先生道,“师兄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刚进天门宗你是多么青葱水嫩的小姑娘啊,如花似玉,有礼貌,说话还会红脸儿,现在怎变得如此刻薄?不过就是你家刘师兄变心抛弃了你嘛,何苦为这种男人做一辈子老姑娘?大不了帮你再找一个嘛,保管比刘师兄更英俊更有才华,免得你日日独守空闺,性格扭曲,看不得年轻人谈情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