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剑少年听了这话,特别的不高兴,他用很重的语气驳斥道:“胖子,这世界不是什么都能用钱来衡量的,尤其是公理和正义。”
灵法师少年们一片哗然。
胖子目瞪口呆,良久方道:“我咋觉得这么有道理的话从世界首富的独生子口中说出来特别欠扁呢?”
背剑少年不理他们,指着自己的胸口,对萧子瑜说:“我叫岳无瑕,岳是岳山的岳,无瑕是白璧无瑕的无瑕,我是天门宗周长老旗下的弟子,我以自己的名字向这个世界的所有神灵发誓,绝不会撒谎哄骗你。”
因为他的誓言太诚恳,他的表情太认真,让人难以怀疑,而萧子健仍在旁边用愤怒的目光盯着,他眼里的怒火几乎能把自己烧死,所以萧子瑜犹豫再三,他愿意相信一次,将手中玉坠子小心翼翼地jiāo到岳无瑕的手中,却迟疑着不愿放开:“玉坠子……真是我的。”
“相信我。”岳无瑕接过玉坠子,细细地看了番。
整个茶馆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就连母老虎也从后院回来,抱着双臂在旁边看热闹,所有议论仍是一面倒地倾向萧子健。这让蛮横的少年有些骑虎难下,他心虚地嚷道:“布袋都到过他手里!他已经看清里面的东西是什么!说不定还拿过些钱出来,自然比我能证明里面的东西和数量!这不公平!”
岳无瑕问他:“那这块玉坠子的样式,你总该不会记错吧?”
萧子健硬着脖子qiáng撑:“自……自然……那……那是我二姑奶奶送的玉坠子,很贵的。”
岳无瑕问:“这块坠子背面刻了字,你知道是什么吗?”
萧子健笑了,虽然没看过玉坠子上有什么,但同为萧家村人,他曾从父母口中听过萧子瑜母亲的闺名,再加上刚刚抢夺时的对话,两相对照,更是确认,于是不假思索道:“刻着‘紫藤’,是紫藤花的紫藤,和他娘的名字相同是巧合,我二姑奶奶喜欢花,她有整整一套花名的玉坠子,随手拿了一个给我罢了,嘿,她还有牡丹、茉莉的玉坠子呢。”
岳无瑕笑了,望向萧子瑜:“你说呢?”
萧子瑜立刻挺直脊背,大声道:“玉坠上没有任何字,只有黑色斑点化成的蝴蝶,被刻出的紫藤缠绕着,藤有两根,花有三串,叶有九片!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六爷爷暂为保管,后来转jiāo给我的。”
他的每个字都斩钉截铁,落地有声。
众人哗然,鄙夷的眼神看向萧子健。
从未吃亏的小霸王被看得脸红了,他qiáng词夺理道:“胡说八道!我……我只是不小心说错了!不过是个平常的东西,谁天天盯着它看!还数几根藤?几朵花?就是你这种想偷人东西的才故意数的!混账!下流胚子!还骗路过的贵人帮你!”
岳无瑕摇头,回头去看同伴,问:“qiáng词夺理,不可理喻。胖子,你来让他心服口服?”
胖子本不愿管闲事,但看着这嚣张跋扈的家伙太过分,也有些生气,他深吸一口气,把肚子缩进去些,尽可能像岳无瑕那样英武地拍着胸脯说:“这点小事看爷的!小咩!上!”独角羊羔屁颠屁颠地滚过来,刨着后蹄,随着主人很有气势地附和:“咩——”
小胖子得意洋洋地向众人解释:“小咩是獬豸的后代,獬豸是什么你们懂吧?神shòu!又勇猛又公正,它能辨忠jian,它会判断出谁在撒谎,小咩,别顾着吃草,快去gān活……”
独角羊羔慢悠悠地走上前,嗅嗅萧子瑜,甩甩尾巴,走向萧子健。
小胖子还在滔滔不绝:“獬豸可厉害了,判断出谁撒谎后,会用角把他顶得肠穿肚烂,一命呜呼,还会用四个蹄子踩,不厉害怎么能叫神shòu呢?我家祖祖辈辈都和獬豸结缘的,想当年,那个独行大盗谭朗,杀人越货无数,装得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模样,审判几次都没见分晓,后来我爹出马,他在我爹的獬豸面前还试图撒谎,死得那个惨啊……”
萧子健听得浑身发抖,一步步往后退,眼看独角羊羔就快走到自己面前,惊叫一声,撒开脚丫子,扭头就跑。萧子江眼看老大逃跑,羊羔bī近,连连摆手:“不是我的错!都是他指使的!别杀我!”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獬豸厉害吧?唉,可惜我家小咩年龄小,角都没长完,发现坏人顶多蹭两下,皮都破不了!”小胖子正说得兴高采烈,看见对方跑了,有些莫名其妙,“咦?那小子怎么不见了……”
事情水落石出,原本压抑的场面忽然变得活泼起来。
旁观者有骂萧子健黑心的,有夸小胖子憨厚好玩的,更多是夸岳无瑕英雄出少年,足智多谋,行侠仗义的。
刹那间,无数的赞美之词将灵修少年包围,夸得人脸红心热。
岳无瑕给夸得很不好意思,他回头想将玉坠还给萧子瑜,仔细一看,顿时发现不对劲了。
萧子瑜虽然坐着,脸色却极其难看,皮肤失去血色,嘴唇发黑,浑身抽搐不断,冷汗淋漓。他缓缓倒下,蜷缩成一团,呼吸越发短暂急促,如水里捞出来的鱼。他张着嘴,却连呼救都失去了气力。他的身体原本不好,不能受伤,也无法负荷太qiáng烈的情绪变化,往日里他都会尽量保持冷静,将情绪波动控制在安全范围,可是今天的事情打击实在太大了,刻骨绝望和绝境逢生的喜悦过后,他再也无法控制崩溃的心情,压力冲垮了最后一根神经,失控的心脏疯狂跳跃,带着他迈向死亡。
这是谁也意料不到的变化。
岳无瑕有些紧张,他弯下腰,扶起萧子瑜,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否受伤了?”他见对方无法应答,迅速检查伤势,却并未找到任何外伤,无奈下,他只好朝茶馆那边呼救:“师父!师父!”
周长老原本不愿管这摊闲事,奈何知道自家宝贝徒弟的顽固性子,听他叫了一次又一次,有不依不饶之势,只好叹了口气,出来按上了孩子的脉搏,然后摇了摇头:“放弃吧,和伤情没关系,他是先天心脉不全,受不得刺激,病情发展得很快,来不及去取药熬药救治。这是个可怜的孩子,太倒霉了。”
岳无瑕呆了半会,欣喜地问:“只要是护心的药就可以了吗?”
周长老忽然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
岳无瑕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个白瓷瓶往外倒。
胖子看见这瓶子,大惊失色,使劲去拦:“你疯了?这可是李大师的紫金续命丸,你爹给你保命用的,你不是说每颗价值千金吗?这一颗药就能买京城一套房子,能买几十个绝世美女!你给这非亲非故的穷小子用?疯了吗?”
“走开!”岳无瑕怒斥,“胖子,你怎能满脑子都是钱?!你不知道这世间有很多钱买不到的重要东西吗?!”他用力推开胖子,撬开萧子瑜的嘴,毫不犹豫地将“一套房子”塞入他口中,再灌了口茶水,“这药能护着心脉,会让他以后的日子好过些。”
胖子泪奔:“师父,我最讨厌有钱人了……”
周长老拍拍他肩膀,表示安慰。
值一套房子的药确实很有用,刚服下药,萧子瑜的脸色便开始好转,他剧烈地咳嗽,缓缓从昏迷中醒来,听着周围对岳无瑕的疯狂赞美,他很快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抬手,用袖子拭去眼角的血痕,低声说:“谢谢。”
他没有说太多,因为这样的恩情本不是用语言能表达的。
岳无瑕伸手在怀里翻了会,找出块白色的云锦手帕,递给他:“给,用这个擦。”
萧子瑜感激地接过帕子,知道是贵重东西,不好意思弄脏,只轻轻地擦了一下,再次道:“谢谢。”
岳无瑕倒不好意思起来了,笑得却很坦dàng,眼中毫无半点虚伪:“大家都是孩子,分什么贵贱?这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看你这人挺有趣。可惜你不在天门宗,否则咱们还能做个朋友,经常一起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