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车门关闭声撞得薄越明眸色晃动,他努力装成没事人的姿态,“怎么不让老傅他们上车,你不是累了吗?早点回去休息。”
“不急,我不累。”
裴意止住薄越明想要系安全带的动作,主动靠近恋人,伸手从对方的眉眼一路轻抚到了脸侧。
然后他才郑重道歉,“二哥,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拉住你停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一时直觉和好奇,薄越明就不会多出三问,早知道会得到前两个答案,他更应该主动带着眼前人远离伤害。
毕竟消失了二十年的亲生母亲,以从未想到过的方式再次出现,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裴意知道薄越明的要强性子,知道对方会和小时候那样忍着不吭声,可他不希望这样。
有些伤不说着丢出来,就会永远烂在心里。
裴意用指腹轻蹭着薄越明的脸,低声示意,“二哥,现在只有我了。”
“要是不开心了、要是觉得难受了,你都可以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
薄越明瞥见裴意两只手的“色差”,将其重新拢回自己的掌心,温柔抚摸着改了话题。
“我刚才是不是牵得太用力弄疼你了?怎么也不吭声挣扎?”
“没事,待会儿就恢复了。”
裴意只字不提自己手指蹿出的麻意,借着近距离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将话题倾声拉了回来。
“二哥,你现在怎么想的?告诉我好吗?”
“……”
薄越明的视线依旧专注在裴意的手上,慢悠悠地揉搓着,“没什么想法,她有她的爱人和孩子,我也有你、还有奶奶。”
他的眸底掠过一丝失意,口吻却很平淡,“既然她不是为了钱而来的,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各过各的。”
裴意眉心担忧紧蹙,他知道薄越明在逃避,更没说实话。
只是这样积压在内心的陈年伤疤,如果恋人自己不愿意开口,他实在不敢主动去问,以免触及到更深的伤害。
薄越明见裴意的手终于恢复了原色,低头轻吻了一下,“让老傅和林众他们上来吧,我想回家了。”
“好。”
裴意和他十指紧扣,温柔而肯定,“我们回家。”
……
一行人返回主宅别墅时,已经过八点了。
回家前临时闹出这么一道波折,即便薄越明再装得平静无事,但裴意还是看穿了深藏起来的阴郁伤痛。
快速冲完澡的他从浴室出来,走到酒墙边提议,“二哥,要喝点酒吗?”
要知道,薄越明向来对他有求必应,但这次却选择了淡声拒绝,“小猫,今晚早点睡,好吗?不是说累了吗?我今天也想早点休息。”
许久没见到主人的探长兴奋地跳上床尾,对着裴意喵呜叫唤。
薄越明怕裴意不开心,承诺,“等明天,等明天我再陪你喝。”
裴意不想给予恋人额外的压力,笑着应下,“好。”
五分钟后,收拾完的两人合衣躺在床上。
裴意主动往薄越明的怀里钻,毫不顾忌地展现出自己的依赖,“二哥,我很想你。”
薄越明嘴角终于晃出一丝弧度,“我也很想你。”
两人似乎达成了额外的默契,只是静静相拥着,谁都没有出口打破这份难得的沉默相处。
或许是怀中人的怀抱太过安稳,也或许是连轴转的工作确实累人,裴意在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睡意昏沉间,裴意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只是这次的他脱离以往熟悉的环境,而是来到了一处狭小却温馨的小洋房里。
他看见一个小男孩孤独地蜷缩在沙发上,一瞬不瞬地盯着茶几上的时钟。
从白天等到黑夜,又从黑夜等到黎明,直到再也控制不住地害怕痛哭起来。
“二哥!”
裴意猛然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床边空荡荡的没有人,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还在以秒跳跃。
看似冗长的梦境,不过才占据了现实里的两三个小时。
听见床上动静的探长凑了过来,它用嘴巴轻扯了两下裴意的睡衣,紧接着就又跳下床,乖乖蹲守在了主卧室的门边。
“喵呜~”
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
裴意明白了爱宠的意思,快步下床打开房间门,等他看清小客厅里的情况后,残存的困意被漫上来的心疼所取代。
小客厅里,吧台上是已经喝完的空酒杯,空气中还留着一丝酒气。
薄越明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打开的窗户前,仿佛在祈祷夜色能够淹没他的酸楚和孤寂。
恍然间,裴意又想到了那个蜷缩在沙发上等母亲回家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