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推我!”裴意越发靠近了裴焕,面对面地说,“我难受,你看着,不帮我。”
区区十三个字,已经足够众人脑补出一段故事情节。
众人听见裴意简短却肯定的控诉,神色各异。
“……”
身处言论风暴的裴焕表面镇定,内心早已经被过往深压的恐惧团团包裹。他怎么都没想到,四年前的旧账刚翻完,这旧账又翻回到了二十年前——
虽然现在的亲子鉴定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但在小时候的裴焕看来,他和裴意都是裴老爷子的亲孙子。
他还比裴意大上了一岁,是名正言顺的长孙!
可是呢?自打从他有记忆起——
裴老爷子、裴老夫人的关注度就一直守在裴意的身上,每回外出宴会都让对方跟在身边,从来不会把过多的关注都放在他的身上。
裴意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得到无数夸奖,而他呢,总是被裴如章要求着变得更优秀、凡事都必须要超过前者!
裴焕还记得自己曾经委屈地问过裴如章:为什么自己这么努力了,但爷爷奶奶还是更喜欢弟弟?
裴如章回答他: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因为你不够优秀,你想让爷爷奶奶关注你,那就得做那个唯一。
唯一?
什么是唯一?
就像大伯去世后,爸爸就成了爷爷唯一的儿子吗?
没有人知道,裴如章简单随口的一句话,会在裴焕的心里埋下了恶的种子,并且迅速生根发芽。
裴焕第一次作恶是推裴意下楼梯,下场就是被秦以舜抓了个正着。
在对方的严厉教育下,心虚和恐惧让他哭着求饶,心里的恶念抑制了生长。
只是没有惩罚的教育、没有拔除根部的种子,终究还有再升起的一天!
裴意十岁那年,拿到了小学组奥数竞赛的一等奖,而同样去参加的裴焕只拿到了区区第三,消息传回家之后——
裴如章关起门来骂他没出息,比不过裴意。
裴氏老夫妇口中说两个孩子都很棒,但对裴意的偏爱依旧明显。
嫉妒催生了常年不发的恶念,裴焕又一次想到了裴如章和他说过的话——
“只有裴意消失了,他才能变成那个唯一!”
严格意义上来说,裴意是自己掉入水的,只是泳池边上的裴焕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那漫长的一分钟里,躲在泳池装饰柱子后的裴焕无视了弟弟的呼救声。
他双脚像是被定住、嘴巴像是被封住、而眼睛就这么看着对方一点一点地失去力气、沉了下去。
后来,裴意被路过的管家救起。
裴焕曾经无比恐惧,他怕对方醒来后控诉自己的见死不救,他怕大人们对他失望、厌恶的目光。
可上帝终究是眷顾了他——
醒来后的裴意变傻了,再也没了以前的聪明劲!
失望至极的裴老爷子开始将目光转移到了裴焕的身上,他终于如愿成了裴家那个唯一的优秀的少爷!
这些年,裴焕一直都怕裴意再恢复回来,私下会他旁敲侧击地和裴如章、邓秀亚表示对方是潜在的威胁。
身为父母,没有人不为自己的亲儿子考虑,所以他们才会在背地里不断打骂、刺激着裴意发疯,让他变得越来越自闭。
裴焕知道这一切,却又冷眼旁观,假装不知道。
…
裴焕从短暂的回忆中挣脱,矢口否认,“裴意,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没有!你自己失足,怎么还能怪我头上来?”对方所说的本来就不能完全对上事实。
何况已经过去二十年了,现在再追究能有什么证据?
“到底是裴意在胡说八道,还是你在做贼心虚?”秦以舜一抓一个准,“裴焕,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裴家的少爷了。”
“……”
秦以舜丢下一句反问,“要是让老爷子知道是你害了裴意,你以为他会怎么对你?你以为你在裴家还能待得下去吗?”
简单两句话,直击裴焕的要害。
还没等他想出应对办法,一直静观的薄越明就开了口,“不用等裴老爷子决断了。”
众人的视线纷纷挪了过去。
薄越明藏在镜片下的双眸很静,说话的份量很重,“裴董,从现在起——”
“如果裴焕还在裴家待上一天,那裴家就休想再从薄氏的合作中捞到一份好处。”
不管小时候的真相还能不能有大白的那一天,但裴焕之前确实为了利益想要对裴意动过手。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薄越明容不下他!
裴如章也不是吓大的。
他听见薄越明上升到了这个层面,哽了一声,“薄总,你什么意思?我们裴氏和薄董事长、成总那是签过合同的!”
薄越明冷笑,“签过合同?靠我和裴意的联姻搭桥签下的合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