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十几分钟,简单又可口的饭菜就送了上来。
裴意环视着没几个人的服务大厅,主动和老板交流,“老板,今天不是周六吗?怎么没什么人?”
“我们这儿晚上冷,一般夏季人才多,到了冬天,基本上都是来摄影的人。”
老板原先是天文摄影爱好者之一。
早些年,他意外发现燕山是块很难得的星空观察宝地,于是和朋友投资、再联合当地的旅游部门开创了这块露营地。
老板的视线在裴意和薄越明之间来回打转,“你们待会儿是打算去哪侧?西顶和北顶都有观景平台,慢慢开车也能上去。”
“西顶好出片,今晚去那边拍摄的摄影师有六七位,北顶倒是没人去。”说这话时,老板还特意看了一眼裴意。
燕山的主峰在西顶,大片的草埔让视野更加开阔,行车路况相对较好,所以是摄影师和旅游门普遍选择的打卡地。
而北顶相对比较偏,路程较远,目的地除了光秃秃的岩石块,就是一方小小的观景平台。
裴意对上老板的视线又转移,喝了一口热汤,“二哥,要不我们去北顶吧?”
薄越明听他的,“行。”
说句实话,他们两人都不是冲摄影而来的,能看星星就行,人少总比人多好。
老板像是早有预料地笑了声,“行,那两位慢慢吃,我就不打扰了~”
…
北顶和露营地还隔着一些距离,两人抵达路尾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再往前就被一片低矮的小树林阻拦,但可以看见指示牌和照明灯。
薄越明果断将车子停在了开辟出来的“空地”停车场,“下车看看?”
“嗯。”
裴意打开车门,当即被寒风吹得一哆嗦。
果然这山顶上的夜风都是不好惹的,明明已经穿了防风御寒的冲锋衣,结果还是有那么一刻觉得呼吸都凝固住了。
“裴意,转过来。”
“啊?”
裴意乖乖照做,转身的那一秒——
薄越明就将提早备好的围巾圈在他的脖颈上、还半遮在了他的脸上。
薄越明呼出一口寒气,改变计划,“山顶的温度差比我想象中得还要大,我们迟点要么住在车里,要么返回半山腰的露营地去住。”
围巾阻隔了寒风的侵扰,受阻的呼吸终于得以缓解。
裴意任由眼前人安排今晚住处,主动牵稳了他的手,“二哥,我们先过去看看。”
“好。”
两人根据指示牌的提示,穿过这片面积不大的小树林。
一瞬间,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全然空旷的夜色,一边是搭建好的观景平台,一边是高低不平的岩石堆。
近处的山下是深不可测的幽黑,而远处是凝结成零星碎碎的人间烟火,四周的风声是寂寥的,不知道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飘。
再一抬头,便是能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星河宇宙。
“天哪。”
裴意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向来镇定的薄越明也被眼前的景象冲击到了一瞬失神。
忽然间,被牵紧的手臂晃了晃,裴意凑近他,“二哥,好看吗?”
“嗯。”
薄越明不否认。
这里的星光,比他幼年时在海边看见的那一次还要来得震撼和美丽。
“过去坐着看吧?”
两人走到观景平台处的长椅,坐下,就这么默默地仰头观看星空。
许久,裴意才开口问出了第一句话,“二哥,你还会想到她吗?”
没有点明名字,但薄越明知道他说的是谁。
夜风止了一瞬。
薄越明回得很轻,“偶尔,我六岁生日的时候,她带着我到无人的海边,我们就这么坐在礁石上,吹来的海风很凉,还带着一股咸鲜味。”
有好几次,薄越明都觉得远处翻涌的浪花会将他们吞噬进去的,但因为身边有“母亲”的存在,他内心的这抹恐惧根本不足以支撑。
“那天晚上,她教我辨认了很多星星。”
薄越明已经记不太清了那些星星的称谓、方向,大约是母子连心,那时候他就觉得对方的话语中透露着一股极力隐藏的悲凉。
“我们看完星空后就回了家,然后她拿起行李说要出远门工作,但我说什么都不肯让她离开。”
薄越明记得,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任性。
“她说了不走的,可等我睡醒时,她还是不见了。”
薄越明顿了顿,又重复,“再也没有回来,这么多年了,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他偷偷试过派人去找,但都了无音讯。
“……”
裴意心脏被疼意攥紧。
比起一出生就见不到亲生父母的他,薄越明这样毫无征兆的分离才是最绝望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