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清回过头,正好对上谢飞花的桃花眼。
“你……”
话未说完,谢飞花便理解了严肃清的意思,直接回了句:“一同去。”
严肃清点了点头,未拒绝谢飞花,而是从大理寺内牵出两匹马,二人飞身而上,一同朝案发现场赶去。
谢飞花将探视露凝香一事抛在了脑后,中途转了道,与严肃清同行。白牡丹若是知晓当家阁主如此轻易就被“外男”拐带了,非呕出一口老血不可。
二人来到西郊案发处时,大理寺少卿——司辰逸已先他二人一步来到了案发现场。
拴了马,顺着一小段石阶往上,便能看见双手笼于袖中,一脸愁容的司辰逸。
司辰逸听见响动,一偏头,便见严肃清与谢飞花二人正朝他所在的方向行来。看见谢飞花的身影,司辰逸不禁暗暗吃了一惊,案发现场这般重地,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严肃清能带旁人前来,委实不同寻常。
但司辰逸毕竟是见过谢飞花在严肃清规矩上各种作死还能活下来的先例,所以也就露了弹指的惊诧,便回复了常态。
反倒是见到司辰逸的谢飞花微有些怔神,一旁的严肃清见状,心下了然,便俯首在谢飞花身旁低语道:“他不知晓。”
谢飞花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便放松了身体。
只因那日“百花楼”,严肃清是与司辰逸一道同行,严肃清已然发现了“百花楼”里暗藏的玄机,谢飞花担心司辰逸也会发觉到异常,若真是如此,“百花楼”这联络点便要清除。
毕竟于谢飞花而言,他是相信严肃清的,但却信不过司辰逸。
司辰逸自是没听见二人之间的低语,只朝谢飞花拱了拱手:“谢阁主今日怎有雅兴,来此一游?”
严肃清与谢飞花登上坡顶,谢飞花朝司辰逸回了个礼:“碰巧遇着,叨扰司少卿了。”
司辰逸还未回话,严肃清便道:“此处又不是他的私地儿,想来便来,何来‘叨扰’一说?”
“严肃清,你哪儿来这么多话?”刚还一脸客气的司辰逸,当即变了脸。
严肃清斜睨了司辰逸一眼:“有意见?”
司辰逸不禁回想起“我是你上司”五个大字儿,连忙缩了缩脖子:“不敢不敢,严大人,下官本月的俸禄您看可否……”
“不可。”
严肃清不等司辰逸说完,便无情地拒绝了他。
司辰逸气得都快掘过去了,谢飞花虽不知二人在扯什么,但还是识时务地眼观鼻鼻观口,静静垂手立在一旁,假装自个儿不存在。
严肃清也不再同司辰逸贫嘴:“是何情况?”
本还想顺势撒个泼的司辰逸硬生生被严肃清给拉回了正题。
司辰逸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看向严肃清:“人是在茅坑里发现的,已经死了。是具男尸,身份不明。喏,”司辰逸朝下方指了指田埂旁蹲着的一个人影,“报案人在那儿,现场,”司辰逸顿了一下,“我还未去看过。”
“嗯?”严肃清皱眉看向司辰逸,显然对司辰逸未勘查现场一事感到不满。
司辰逸当即退后了半步:“茅坑里掏出来的,要看你去看,我是不会去的。”
严肃清与谢飞花立时反应过来,想来尸体的情况惨不忍睹……
严肃清的眉头拧成了一团,谢飞花下意识地看了看身上这身月白色的华袍。
“谢阁主,您这行头,还真,呃,真不太适合下去……”司辰逸指了指谢飞花的衣衫,想起查看宋成明尸体那日自个儿在“云裳楼”定制的那身新衣,面上表情不禁变得十分丰富。
谢飞花难得蹙了眉,好看的桃花眼也垂了下来。严肃清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坡上的气氛瞬间沉重得有些骇人。
“大人,尸体已,”蒙着口鼻的衙役顿了顿,“已放置妥当,请二位大人前去查看。”
衙役说的是“放置”,而不是“清理”,这两个词之间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
司辰逸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两大步,同严肃清与谢飞花二人拉开了距离。谢飞花堪堪忍住了想要抬起的腿,硬着头皮立在严肃清身边,严肃清未退,他便也就下意识地跟着了。
严肃清摆了摆手,挥退了衙役,他冷眸扫过司辰逸:“走。”
司辰逸态度异常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走?好,”严肃清扯了扯嘴角,“那司少卿本月,下个月、下下个月,不,是这一整年的俸禄……”
“我去!马上去!立刻去!”
司辰逸最怕严肃清扣他俸禄,一提“俸禄”二字,他便同被扼了咽喉一般,要他往东,他绝不往西。这实在怪不得司辰逸,而是司老国公为了不让司辰逸成为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硬是扣了他的零花,司大少爷虽谈不上败家,但狐朋狗友也未少结交,少不得要隔三差五聚上一聚,维系下感情。这一聚便要花银子,要花银子便要有银子,要有银子就不能少了赚银子。严肃清掌着司辰逸的“俸禄”便是握住了他的命门,想不从命都不行。
谢飞花见司辰逸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不禁觉得有趣,垂下的桃花眼又挑了起来,严肃清用余光扫见了谢飞花的神情,心情不禁好了几分。
“下头脏,你便留在这儿吧。”严肃清偏头对谢飞花温言道。
谢飞花摇了摇头:“无妨,我同你去看看。”
一旁的司辰逸当即眨巴着眼对严肃清扮可怜:“我也怕脏。”
严肃清瞪了司辰逸一眼:“滚前边带路去!”
司辰逸如遭雷劈,这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他怕不是从外头捡来的野孩子,谢飞花才是亲生的那个……
司辰逸带着慷慨就义的表情,怏怏在前头带起了路。
顺着一条细窄的小土路往下,行一小段,便可看见下方有个用竹木搭起的简易茅房,茅房边上有块白布铺在地上,白布下放置着看不分明的物体,但从蒙着口鼻的衙役们自觉离其两丈远的情形上来看,应该便是司辰逸口中那“从茅坑里捞出的尸体”了。
严肃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分明看见了尸体上头盘旋着的绿头苍蝇。
谢飞花跟在严肃清身后,未见分明,只是感觉到身前严肃清迈出的步子好像滞了一滞。
打头阵的司辰逸已经掩起了口鼻,后头跟着的严肃清没走两步,也皱着眉掏出帛帕捂住了口鼻,谢飞花也默默掏出了帕子,看了一眼,又塞了回去,那方帕子还是严肃清之前给他的……谢飞花只能抬手,用衣袖掩住了口鼻。
现场的味道真是一言难尽,离其三丈开外,还是有异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司辰逸驻了脚,严肃清与谢飞花也跟着停了下来。
“咳,容本官做下心理准备。”司辰逸捂着口鼻,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胸腔起伏。
谢飞花不禁对司辰逸竖起根大拇指:“司少卿不愧是人中龙凤,这般情形还能调整气息,佩服佩服。”
谢飞花掩了口鼻,说话声音闷在衣袖后,嗡嗡的,像小猫叫似的,严肃清莫名觉得十分悦耳。
司辰逸经谢飞花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可一股粪便独有的臭气便已经被他深深地吸进了肺里。司辰逸不禁弯下腰,拍着胸脯剧烈地干呕了起来。
“脑子不好使,赶紧去看大夫。”
严肃清张口又是一刀,捅得司辰逸心头直淌血,恨不得一头撞死。
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严肃清拍了拍司辰逸的背:“别呕了,一会儿有你吐的。”
司辰逸抬头,哀怨地看着严肃清:“奴家都这般模样了,公子还忍心让奴家前去送命吗?”
严肃清挑了挑眉:“自是忍心的,断头台本公子都能亲自送你上去,小娘子放心去吧。”
“噗,”谢飞花听着二人对话,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
司辰逸单手捂着胸口:“谢公子,你看看,看看这薄情郎,奴家的命好苦呀……”
谢飞花眼角上挑,笑得开心。
严肃清则不轻不重地踹了司辰逸膝窝一脚:“行了,属你戏多。别演了,赶紧走。”
司辰逸这才不情不愿地直起身,抬脚朝有味儿的茅房行去。
再不愿意,三人还是来到了现场。
衙役对严肃清与司辰逸行了礼,便重新立在了外围,完全不愿往里再挪一寸。
严肃清也不为难他们,只领着司辰逸与谢飞花朝尸体所在的方向步去,越靠近尸体,那股臭味儿便越发浓郁。
严肃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即便如此,他还不忘回头,对身后的谢飞花道:“你还是别再往前了。”
“不妨事儿,我就跟在你后头。”
一旁的司辰逸闻言,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尸体盖在白布之下,衙役可能盖得着急,也没遮个完全,尸体的沾满粪便的双臂就这般明晃晃地露在了外头。
严肃清挥了挥衣袖,扫开朝他飞来的几只苍蝇,而后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只觉胃内一片翻腾,还是咬着牙硬生生地忍住了,可一旁的司辰逸忍不住了,他“哇呕”一声,便疾跑到田埂旁,吐了起来。
谢飞花境况也没好到哪儿去,捂着口鼻不停干呕着。
严肃清听见谢飞花干呕的声音,一把拽住谢飞花手腕,拉着他大步朝田埂处走去,远离地上那令人作呕的尸体。
待走远闻不见气味了,严肃清才松开了谢飞花的手腕,谢飞花又干呕了两声,很快缓了过来,而一边的司辰逸却快把胆汁都吐完了,脸色苍白如纸。
严肃清抬手招来衙役:“把仵作找来,就地验尸。”
“是!”
衙役领命,退了下去。
【小剧场】
司辰逸:“严肃清,你偏心!”
严肃清:“就偏了,怎么了?”
司辰逸:“不怎么,挺好的,挺好的,这个月的月银能不能不扣了?”
严肃清:“不能,扣了才好给我家花花买糕吃。”
司辰逸:“……你还有没有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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