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紫苑!”心下一急,安瑾妤下意识就叫唤起了贴身丫鬟的名字,不曾想,屋外还真的是紫苑的声音在应答。
安瑾妤这才注意到周遭熟悉的一切,这里分明就是自己的闺房!
安瑾妤原本就不太够用的小脑袋一下充满了浆糊,她支起胳膊想要起身,手指却无意间触到了某样东西。
俯首看去,却是一尊原本站着的小小人偶被碰倒了,憨态可掬的笑脸此刻正朝着安瑾妤微笑。
是一尊木头做的小和尚,只有巴掌大小,它线条简单,几条刀线便刻画出了小和尚身穿僧袍双手捧香的姿态,木头娃娃的脸蛋圆乎乎的,线条却和兆赢有着三分相似。
想象着小和尚要是吃胖一点大概也是这副憨态模样,安瑾妤一下笑出了声,帐外紫苑在说些什么都没有听清。
安瑾妤心底欢喜得不得了,伸手想要拿起娃娃看清楚些,拿起娃娃的时候才发现到娃娃底下还压着一封信。
将娃娃郑重其事的先收到怀里,安瑾妤这才有些讶异的拿起信封,信封上刚劲却带着些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爱妻嫤妤启。
这样的字眼让安瑾妤觉得心底怪异却又异样的甜蜜,就像是平静的湖水被投进的石头荡得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好不容易止住了胡思乱想,安瑾妤这才拆开信封取出信纸。
嫤妤吾妻,见字如吾:
原谅为夫初婚却不能陪伴左右,然事出突然,不得如此,多则月余,少则一旬,夫必归来赔罪。
信纸上面不过寥寥数语,而且笔迹甚是潦草,安瑾妤甚至可以想象在写这封信时小和尚是如何的匆忙。
然而当这些字眼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安瑾妤却有些茫然,这些字眼她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却像是无法读懂其中的意思一般,安瑾妤怔怔的看着那些字迹出神。
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直到了帐外才停下。
“嫤妤,你醒了啊,可以出来让爹爹看看吗?”安烈带着询问的话语在安瑾妤耳内响起。
这样的语气让安瑾妤没来由的鼻尖发酸:“爹爹……”
“嫤妤乖,出来让爹爹瞧瞧。”安瑾妤发颤的声音安烈自然没有错过,他有些心疼,然而,却无能为力。
安瑾妤摇头,屈膝抱紧自己。
帐内的安静让安烈焦急,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常纲,安烈掀开罗帐,看见自己捧在心肝上疼了这么些年的女儿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胸口顿顿的疼了起来:“嫤妤……别想太多了,三皇子很快就会回来的。”
“爹爹……”安瑾妤抬眸,看着朝着自己张开双臂的父亲,泪水汹涌而落:“爹……小和尚是不是也嫌弃我太笨,所以不要我了……”
安烈抱着安瑾妤:“傻孩子……殿下疼你都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呢?”
“他连走都没跟我说一声……”安瑾妤语气哽咽,紧紧抓住手中信纸不放。
“殿下那是舍不得吵醒你。”想起今早三皇子送嫤妤回来时的神情,安烈心底一股阴霾挥之不去,一定是京都出事了,否则殿下怎么可能如此匆忙?
“可是……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安瑾妤其实更愿意相信兆赢信中所说急事,然而有什么急事要事是连他们的婚礼都比不上的?心底的恐慌慢慢扩大,安瑾妤不敢再想下去。
“殿下说了,等他回来之后会给嫤妤重新补办一个更大更热闹的婚礼。”安烈轻拍安瑾妤后背以示安慰。
“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安瑾妤从父亲怀中抬眸,眼含期翼。
“多则月余,少则一旬。”安烈语气坚定。
“嗯,那我等他!”安瑾妤重重点头,小和尚不曾骗过她,爹爹也不曾骗过她,既然他们都这么说,那她就信。
然而,谁也不会知道,当命运的齿轮开始运转的时候,谁也无力改变那么小小的错过,有时候一天,就是一辈子。
帝都因为圣上每况愈下的身体而变得暗流汹涌,据闻原本每日三药的情况已演变成了每个时辰都得服药,然而圣上并不见好转,反而开始陷入昏睡,整个太医院不分日夜,全都候在景然宫外。
然而即便如此,间或传出来的消息却仍是让人无法安心,太医院的人愁眉苦脸,有嘴快的药童说溜了嘴,圣上,恐怕也就这几日光景了。
君晋寒以太子身份开始监国,举朝上下不敢有异议,但私下却开始结党营私,但凡觉得自己还稍有实力的皇子莫不想要趁着圣上还未立下诏书的时刻收拢人心。
太子君晋寒没有容人的胸襟,一旦他登上皇位,那时掀起的腥风血雨只怕不会比此刻争夺皇位的风波来得更大。
君晋寒为此异常震怒,私底下几次找到君逸寒要他暗中铲除那些力气,并暗示君逸寒,必要时,杀无赦。
对于这种状况,君逸寒自然乐意见成,然而,就在一切都开始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君逸寒却接到了南楚皇上进宫面圣的口谕。
跟在带路的公公的身后,君逸寒嘴角挑起冷笑,皇帝果真是不放心他,大限将至,这是要安排他的日后了。
通报的太监出来传话让他进去,君逸寒面上很是恭谨的回了礼,待进到景然宫的时候才发现偌大的宫殿内只除了几个伺候的宫娥太监之外甚至连太医院的人都没有。
心底划过诧异,君逸寒来到龙塌前,明黄色的罗帐垂落,隐约瞧得见内里有一道枯槁身形,不时还会咳嗽几声。
君逸寒没有见礼,即使他知道,眼前这个人雄韬过人,有着无人能及的睿智,但也是这个人,就是他,一手毁了吴国又毁了他和嫤妤。
君载身边的老人上前,见君逸寒并不行礼也没有表示,只是上前掀开龙帐对着里面的人轻声道:“皇上,夜质子到了。”
“嗯……”许久,那人才嗯了声,声音满是虚弱,他抬手示意,君逸寒身后宫娥赶紧上前为他垫高靠背。
君逸寒冷静的看着君载光只是半坐着便已经气喘不已的样子,心下却早已是闪过无数心思,他才不会相信,老皇帝让他过来就只是为了让他看见他这副模样。
一直到喘气平息,君载才抬眸看着君逸寒:“坐吧。”那双细长的眼眸虽然浑浊,却仍旧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让人轻易不敢小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