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梦?是真

  青冥又被梦惊醒。火,脸上,手上,衣服上,四周全是火。那样的真实,熊熊燃烧的大火,灼伤了她的身子,她全身陷入火海,可她的心却坠入寒冰,冻得坚硬。为何?她的心会那样痛?为何?她的眼泪会不受控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要!”她从梦中醒来。脸上一片冰凉,伸手摸去,泪水糊了脸。她捂住胸口,心痛到窒息。她到底忘记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想不起来了?

  她下了床,趿上鞋,拉开门走了出去。月色微凉,四处迷迷蒙蒙,被清冷的月光笼罩。她挥了挥手,一件外衣从榻上直直飞来,落入她的手中。随意一披,她便走出屋子,往大街上走去。

  她脑中空荡荡,心中更是空洞得可怕。她曾经是谁,做过什么,她都忘了。只记得她的名字叫青冥,还有一个妹妹叫白蜜。她是怎么到这里住下来的,印象全无。当她醒来,迎接她的,只有喜极而泣的白蜜。

  这个小镇子,人不多,但每个人都很友好。没人问她从哪里来,没人过问她以前是谁,来这里做什么,所有人都对她很好,亲切地唤她“青姑娘”。邻居家的小胖子,喜欢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追着叫她青姐姐。

  想到那个可爱的胖小子,青冥原本紧崩的脸开始松动,唇角微扬,只瞬间就恢复平静。以前的事,忘了便忘了。现在这般,挺好的。

  青冥背着手,独自在街上缓缓走着。她好久没有一个人独处了。白蜜对她看得紧。自打她醒来,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她虽然很好奇白蜜到底在紧张些什么,但她始终开不了口。今晚白蜜说要外出办事,千叮万嘱让她别出门,不要离开屋子。但她没听话,还是走了出来。

  她为何要活在以前的阴影里,像只过街的老鼠,躲躲闪闪,只能躲在白蜜的身后,由她来保护着?她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一定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她想找回从前的她。

  她看向自己那双莹白纤细的手,暗暗感到手上曾经充满了力量。可现在,她连自己会些什么,都无从所知。暗叹了口气,心中再次如梦中那时空荡荡的。

  突然,背后的汗毛竖了起来。她的身子紧崩,周身涌起一阵气流,蓄势待发。出于本能,她察觉到了危险。是谁在暗处偷偷观察着她?

  “阁下是谁?明人不做暗事,不防现身一聚?”青冥高声说道。她清清冷冷的声音在月夜响起,如一道清泉,入耳即令人身心舒畅。

  “唉!”暗处一道幽幽怨怨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闪电般,瞬间出现在青冥的跟前。

  青冥后退几步,全身警惕,目光坚定,却无半点恐慌。眼前之人是谁,她当然不认得。但就算白蜜此刻不在身边,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

  男人被青冥看陌生人的眼光所伤。脸上坚硬的线条,在见到青冥之后柔软下来,给他本就长得绝色的脸再增色不少。他不说话,只安静地望着满是戒备的青冥。突然笑了。

  他的笑,让天上的月亮都失去了颜色。好凄美的笑容。不知为何,青冥的心像被针刺中似的,隐隐作痛。他是谁?她是不是本该认得他的?她放下原本蓄满力量的双手,用力拍了拍脑袋。她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青冥,好久不见!”男子温柔的声音如丝丝暖风,飘进青冥的耳中。

  “你是?”你是谁?我是谁?我们是怎么认识的?青冥心中有千百个问题想问。可到了嘴边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空空如也的大街上,一道青色和一道黑色的身影相对而立,两人相顾无言。青色的身影脸上布满迷茫,黑色的身影脸上布满痛楚,像隐忍着巨大的痛苦,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将自己忘了,不留半点余地,现在的他已经完完全全是个陌生人。意识到这点,他纹丝不动的脚步有所松动,微退半步。但他强颜欢笑,抬眸望定青冥,盈盈如水,轻启性感的唇,说道:“是我,轩宇!你的老朋友!对不起,我来晚了!”

  短短几句话,听得青冥心中涌起阵阵酸痛。她很想对他说:“没关系,我已经忘了!”但她怕话一出口,对面那个强颜欢笑的人,盈盈欲坠的泪会掉得毫无顾忌。不管他是谁,她都不忍心让七尺男儿掉泪。

  就在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话在心中摇摆不定时,身后忽然一阵劲风袭来。被袭击的对象不是她,而是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只见他身影微动,连手指都不抬,就已经躲过一招。

  青冥心中大惊,转身看去。入眼的是白蜜那张怒气冲冲的圆脸。她此刻双眼冒火,死死盯着那个男人,像遇见了几辈子的仇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轩宇,你离她远点!”白蜜说着,手中扬起一道白光,再次击向轩宇。然后她趁着轩宇侧身的空隙,将青冥拉到了身后,像只死死护崽的母狼,仿佛只要轩宇一动,她就扑上前把他给撕碎。

  “白蜜,好久不见!”轩宇连续被袭两次,却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如走在自已家花园般自在。

  白蜜气结。她知道就算自己拼尽全力,也伤不了轩宇分毫。可即使她要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将青冥护住。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她。

  “你别紧张,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只想来看看她,既然她安然无恙,我该走了。这个给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凭它找到我。”轩宇说着丢给白蜜一块令牌。

  白蜜伸手接住,扬起头对他说道:“我收下了。你快走!以后别再来,这里不欢迎你!”

  轩宇自嘲地笑了笑。他转身之前,再次望向被白蜜护在身后的青冥。他张了张嘴,想跟她说些什么,可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只听他低低叹了一声,黑烟升起,他已平地消失不见。来无影去无踪,连个背影都不曾给人留下。

  “他是谁?为何会认得我?”青冥开口问道。她安静地看着刚才那一幕,直到轩宇离开才出声。她一肚子的疑问,希望眼前的白衣女子能够为她解疑。

  “姐姐,你怎么不听话,一个人跑出来作甚?”白蜜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拉起她的手,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检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