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坐不住了。她目露凶光,刮了青冥一眼。青冥被夏世欢护在身后,不敢直视她的双眼,假装低头看向脚尖。气得她银牙咬碎,召来含香,头也不回地走了。在门口那会儿撞上捧茶过来的夏童,惊得他差点摔碎手中的茶杯,茶水洒了一地。
夏童望着老夫人风风火火的背影,再也感受不到冬日的暖阳,只觉得浑身发冷,寒风四起。他不敢作声。少城主的脸色不好,没了刚才的笑容,乌云盖顶。如果没有青冥在他身边,估计这时已经将桌子给掀翻了。
“少城主,老夫人气在头上,此事不宜再提,还是待她身子好些再说吧。”青冥浑身不自在。她从来没想过,因为她,夏世欢母子会闹僵。早知道这样,她怎么也不会答应他的。
夏世欢死死握住她想收回去的右手,脸上的乌云散去,变脸似的,重新挂上了笑容。这世上,没人能改变他的决定。就算忤逆母亲,他也要和她在一起。
“你别在意。母亲只是一时想不明白,我再开解开解便是,你给我些时间。但你得答应我,别多想,更不准再离开我。”他像个闹脾气的小孩,拉着青冥的衣袖不放手。
夏童见他这般耍赖,无力望了望天,悄悄退了出去。退出去之前,还不忘了给他们俩人关上门。他守在门外,心中替青冥鸣不平。
青冥不挺好的吗?比那些娇柔做作的千金小姐不知好了多少倍,老夫人怎么就看不明白呢。少城主要的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而是想要个贴心之人。那个人要敬他,爱他,甚至可以为他去死。唉,看来少城主这次是踢到铁板了。要说服老夫人,谈何容易。他摇摇头,擦起地上的水渍。
这次夏童倒是想错了。没等夏世欢再去找老夫人,老夫人便让含香过来传话,说她同意两人的婚事,让少城主择日把青冥给娶进门。不但同意他们俩人成亲,还同意八抬大轿,以正妻之礼迎娶青冥。谁也不知道老夫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心意。
夏世欢没心思知道为什么,他听闻后欣喜若狂,策马离府去找了青冥。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一口气骑马跑到竹林,按照青冥给出的路线,找到了她。二话没说,他将青冥抱在怀中,兴奋得像高中状元的读书郎。青冥一脸茫然,依偎在他的怀中,轻拥住开心不已的他。
白蜜一脸木然,带着小红蛇,远远地看着他们,神情莫测。青冥不想让她的身份暴露,让她躲开,所以夏世欢没有看到她。他只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此时眼中也只有青冥而已。
谁能想到,他满腹说辞,都还没开始找母亲详谈,她就先变了主意。或许,她真的让他的话打动了吧。老夫人的转变,他根本来不及细想。不然的话,也不会在成亲那天发生让他此生痛悔至死的事了。
与他一同前来找青冥的夏童,看着幸福的两人,脸上的笑容藏不住。他一直陪在少城主身边,知道他对青冥的感情有多深。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情深。少城主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陷入情网,对象还是当初他最烦的小丫头。
不过这个小丫头厉害得很,不但有着双重身份,还三番两次舍身相救,如果没有她,少城主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她是个好女孩,值得被人深爱。这样的两个人,真好!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中酸酸甜甜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硬生生从心底剥去,在他还没弄明白之前就已经消失不见。
算了,既然不知道那是什么,那就永远也不再去想它。这辈子,他就好好守着他们,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他都会站在他们这边。夏童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他到底在伤心什么,他也不知道。
青冥答应跟夏世欢走了。他要把她带回城中的一处别苑,让她安心在那里等着他上门迎娶。他说要给她最隆重的婚礼,说要给她最完美的仪式。但这些都需要时间。接下来他会很忙,不能常常过来这么远的地方。但他又想天天见到她,所以要将她带回城里。
青冥趁着收拾行囊的时间,悄悄跟白蜜交待:“蜜儿,姐姐先离开,你要乖乖呆在这里,等我进了城主府,再想办法接你进去。”
“姐姐,你真的决定嫁给他吗?”
“姑奶奶,红烈舍不得您走!”
青冥盈盈一笑,将小红蛇捧在手中,点了点它的小脑袋,然后将它慎重地交到白蜜手中。“蜜儿,好好照顾它。”说完她将白蜜紧紧拥住,轻声在她耳边说道:“蜜儿,别担心姐姐。我只是想试试,明知不可行而为之,像飞蛾扑火,但我还是想去。万一,我是说万一,姐姐遭遇不测,你一定要跑得远远的,别来找我。记住,千万别进城找我。我会来找你的,知道了吗?”
“姐姐,你这是何苦呢?”
“蜜儿,你知道爱情的滋味吗?我爱上他了,一切都是值得的。记住姐姐的话,等着我!”
青冥最后抱了抱白蜜,头也不回地走了。她不敢回头,不敢让白蜜看见她眼中的泪花。就让她自私一回吧,她真的很想和夏世欢在一起,哪怕是一天也好。眼泪从她光洁的脸上滑落,无声消失在衣裳里。原谅我,蜜儿。
白蜜已经泪湿双颊,泣不成声。她死死压住抽泣声,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来。眼睁睁地看着青冥离开自己的视线,直到再无踪迹。她的背影看起来很幸福,她的眼中除了夏世欢,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到底是什么让青冥如此不管不顾,她真的不明白。她只知道,她的心好痛,好苦。青冥走远后,她再也忍不住,号淘大哭。小红蛇缠上她的脖子,伸出红信子,在她脸上舔了又舔,咸咸的眼泪,没完没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青冥选的这条路,前面会是见不着底的深渊,几乎让她粉身碎骨。白蜜彼时后悔得快要死去,如果今日她拦下青冥,那也不会害了她。可惜,她不是神,不能洞悉天机。到了那时,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