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速之客

  锁妖城,名副其实,并非浪得虚名。城门外面刻着一幅对联“除天下妖魔,保一方净土”,金镶的字威风凛凛。城门上“锁妖城”三个大字,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霸气外露。

  这城正如青冥所料,处处透着古怪。可这里的人安居乐业,在如今天下妖孽横行,妖魔出没的世道,这里又显得与众不同,当真是天下少有的净土。

  锁妖城能有今天这番光景,汇集在这里的捉妖师功不可没。城里最有名的,当算西南青阳山中的青阳观。青阳观在城中传承几百年,世代守护着这座城。更重要的是,他们世代守护着这城中的至宝——锁妖塔。

  锁妖塔里面镇压的全部是世上穷凶极恶的大妖。世人皆传青阳观人慈悲为怀,将妖封在锁妖塔里,日夜为其念诵清心咒,以感化他们,让他们不再为祸人间。进去这锁妖塔里的妖,就从来没有出来过的。他们在里面是死是活,根本无人知晓。

  城中捉妖师地位尊贵,待遇比寻常人要好,因此天下捉妖师全都喜欢往这儿跑。别说这锁妖城中无妖可捉,连这城外几十里以内,里里外外全都无妖敢靠近。试问这天下哪有这么傻的妖,明知道这里汇集了最厉害的捉妖师,还敢往这边闯的?

  这不,还真有如此傻的妖。青冥初来乍到,根本就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城中有古怪,却没想到里面住着那么多的捉妖师,更不知到这里还有一座锁妖塔。

  那天她敛去身上的气息,化做一名普通的女子,打算进城去逛逛。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平凡,她身穿粗布麻衣,烙了几张大饼,再张罗了一篮林中摘来的水果,想着去城中换些好吃的回来。

  走到城门前,她抬头看了眼两旁的对联,再想想自己的身份,玩心突起,手指只微微一动便恢复如常,无人发现她到底做了什么。她从容自若跟在进城人们的身后,轻而易举地进了城。护城大阵根本没有将她识穿,满街的捉妖师,也没有人察觉不妥。她心中得意,好一个锁妖城,这么大只妖进来,竟无人识破。不止没人识破她,也没人发现城门上的“除”字被人去掉了左边,只剩一个“余”字。

  一回生二回熟。青冥的这身打扮,为她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烦。连续几天,她都在城中瞎逛,将城中状况打探出了三分。尤其是在她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原来这锁妖城的城主府中,有一把名叫“灭魂”的宝剑,据说能斩妖除魔,能灭天下有魂魄之物,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青冥自得到这个消息,乐呵了好几日。她高高兴兴回到林子中的家,将此事说与白蜜听,听得白蜜直皱眉头。白蜜这些日子没敢出门。因为她修为尚浅,身上的气息并不能收放自如,再加上她刚化成人形不久,对人类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她生怕露出马脚,便一个人躲在屋里,不敢跟青冥进城。

  灭魂剑的确很让人心动。但这样的宝物,肯定是重重保护,估计连只苍蝇都难飞得进去。再说她这些日子从青冥嘴里得知这锁妖城的情况,更是非同小可。城里呆着的可是她们妖族的天敌捉妖师,一个不小心,恐怕连小命都得搭上去。

  白蜜不同意青冥去偷剑。但青冥已经心中作出决定,她根本无法改变。这些天青冥早出晚归,每次回来都神神秘秘的,只说让她放心。她还言之凿凿,灭魂剑她肯定拿来送到白蜜面前,让她只管等着便是。

  她不知道的是,锁妖城近日来了一位新面孔的捉妖师,一位号称是当今天下最年轻最漂亮的捉妖师。她进城那天在城门顿足片刻,引起她注意的,同样是那幅对联。因为她头戴围帽,谁也没看清当时她的表情。在她离开后,细心的人才发现,城门上那句“除天下妖魔”中的除字,竟然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件事在城中沸沸扬扬传了几日,不同的人嘴里,说不出不同的原因。城门上的字全是有法力注入再由人镶上去的,寻常人根本无法撼动。“除天下妖魔,保一方净土”这十个字,已经在锁妖城保存了四百余年。可如今,却被人抹去当中的“除”字,这么一来,城中人心惶惶,纷纷在心里猜测当中缘由。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这新来的捉妖师身上。城中捉妖师众多,可却无一人像她这般引人注意。原因无他,只因她的神秘无人能及。有人说她貌若天仙,有人说她修为深厚身手了得,更有人说她是天上的仙子,下凡阅历……总之,如今城中除了讨论无故消失的“除”字之外,说得最多的便是那名新来的捉妖师。

  青冥也是在几日后再进城时才得知此事。一打听,原来那女捉妖师叫瑶姬。她在锁妖城转了一圈,见这里说得天花乱坠的,大多数这城中的男子。每个男子谈到瑶姬时,脸上都是一副着迷神色,像被人吸走了魂。青冥一路走,一路摇头,对那名女捉妖师更加好奇起来。想着找个机会瞧上一瞧,是不是像他们口中所说的那般此女只应天上有。

  可一连几日,青冥皆无缘与那名捉妖师相见,她心中挂念那灭魂剑,便将这件事丢到脑后。谁能想到那名被她忽略的捉妖师会成为她今后最大的敌人呢?

  不枉她在城主府附近蛰伏几日,终于等到了城主府中要招人的消息。她绞尽脑汁后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自己拍手称好的办法。

  事情是这样的,城主老夫人身体不适,少城主要为她找一个懂医理的机灵女仆。张榜一出,城主府就被人围得泄水不通。要知道锁妖城重武轻文,以捉妖为荣,大多数人都选择修炼法术,而甚少人修行医术。因此想找个略懂医理,还得机灵能干的女仆,简直比有妖怪进城还难。话说回来,这天下敢进来锁妖城的妖,还真是没见过几只。

  城主府不同别处,这里住的人地位尊贵,能进城主府中服侍,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赶过来应招的人,五花八门,什么环肥燕瘦,什么歪瓜裂枣,更甚者,还有人男扮女装想来个混水摸鱼。青冥在人群当中被人推来挤去,攒了一肚子的火。

  府外的她满腔怒火,府内的人也是满脸不耐。接连看了十几二十个人,却没有一个是满意的。长得奇怪不说,还俗不可耐。一个个自从进了门,眼睛就没再从他脸上离开过。这个不耐烦的人,正是张贴招仆榜的人。

  少城主夏世欢接过随从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脸,脸上的不耐已经装不下去了。他将手帕往随从身上一丢,气呼呼道:“罢了,不选了。不就选个侍候的人嘛,比挑媳妇还难。让她们都散去,不挑了。”

  他充满怨气的声音正好落在了青冥的耳中。这刚走进来应选的人,正是在外面被人挤得衣裳凌乱的青冥。她脚不停地走过来,手也没停地整理着衣服。还没等她进书房的门见着正主子,便听到了夏世欢这番话。她脚步一乱,踢上了书房那高高的门槛,一个扑通,摔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