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何种原因,如今天下无妖,风调雨顺,百姓都能过上了好日子。曾经破落的锁妖城,也是欣欣向荣,热闹繁华。
白蜜走在熟悉的街道,心中百味俱陈。姐姐,你在天有灵,见到此情此景,定是很开心吧。姐姐,你可知道,蜜儿很想你。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冷不防被黑翼一把搂进怀中,回过神后,双耳染血,绯色爬上双颊。正想责骂黑翼,不料前方人潮汹涌,不断有人向她这边冲过来,马上说出口的话,硬是收了回来。人们的脸上皆是喜气洋洋,看来是有喜事发生了。
她躲在黑翼怀中,稳稳当当的。任由黑翼带着她退到街道一旁。看着人群流过,随后听到了一阵敲锣打鼓锁呐飘扬之声。她随口问身旁站着的一位老丈:“敢问老丈,今日是谁家的喜事,让父老乡亲这般高兴?”
老丈看着白蜜笑道:“姑娘,你不是咱们城里的人吧?这城里谁人不知今日是公孙慕青与司徒夏两人喜结连理?至于大家为什么这么高兴,那是因为啊,他们两家的联姻是由当今圣上指定的,是奉旨成婚。今日全城大赦,每人都可以领十个铜板,你说,咱们能不开心吗?”老丈说完喜滋滋地数着手中的铜板,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确实,城中有大喜之事,并且人人有赏钱,真是百年难遇的好事。但让白蜜上心的,并不是铜钱的事,而是公孙慕青与司徒夏这两个人的名字。她伸长脖子,想穿过人群,看清楚那骑着高大白马的新郎官,到底长着哪般模样。
黑翼见她看得费劲,双臂抱住她,将她高高举起,这样一来,她便可以将对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毫无预警将白蜜举高,本以为她会责备自己,没想到她竟一言不发,全身僵硬,似乎已经忘了自己鹤立鸡群,让人一眼便瞧见了她。
她在看谁?是谁让她如此失常?黑翼心中吃味,手上却不敢放松。“放我下来!快,我们跟上那迎亲的队伍。”白蜜不由分说,竟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瞬间消失在人群里。黑翼急忙跟上,两人就在一转眼之间消失了。待那名老丈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神仙,老朽我今日有幸得见神仙!天佑我王某,天佑我王某啊!”老丈说完,对着白蜜两人方才站过的地方,双膝跪地,虔诚膜拜。他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只在心中暗暗得意。因为神仙啊,不是谁都有缘得见的呢。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十里红妆,一车车聘礼,绕了几条大街,最后在公孙府门前停下。按照这里的习俗,新郎必须下马,走进府门,经过十道关卡的考验,才能进入新娘的院门。而且,他必须得亲自将新娘背上花轿,这所有的步骤,都不能省。于是新郎官一路过关斩将,终于来到了新娘所在的院子。
新娘公孙慕青,已是等得不耐烦。头上的珠钗压得她头痛欲裂,身上的那几十斤重的婚服,快将她的腰都压断了。她现在是脖子疼,屁股疼,腰也疼。成个亲怎么这般烦人呢?她的耐性就快要磨完,盖头罩着,什么也看不到,无聊透顶。
她正在苦恼,不知为何房中突然吹起了一阵风。明明是门窗关紧,哪里来的风?风吹过时,将她的盖头抛起,露出了妆容精致的小脸,就一下之后,盖头又乖乖落下,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她好生纳闷,想着喊来门外的丫环问清楚。这时,门外有喧闹声传来。新郎官来了。她收回声音,嘴角含笑,直起腰板,安安静静等着。
待新郎官接走了新娘,房中空无一人时,突然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凭空出现,无人发现他们,所有人都欢天喜地跟着新郎新娘跑了。
白衣女子脸上挂着泪,却笑着对黑衣男子说道:“黑翼,你看到了吗?真的是他们,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黑衣男子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温柔地看着她,用力点了点头,与她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咱们去参加他们的婚礼,我还要送他们一份大礼!”
让人更意想不到的是,当今圣上竟亲自前来给公孙家和司徒家主婚。公孙慕青是圣上认的义姐,她的婚事,他当然会来参加。白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这一天内竟然看见了三个熟悉的面孔。除了公孙慕青和司徒夏,圣上完颜红烈更是让她惊掉了下巴。他长得跟死去的小红蛇一模一样。白蜜又哭又笑,比正在拜堂成亲的两人都还要激动。
婚礼结束后,喝得烂醉的新郎,一进新房便看见了已经倒头大睡的新娘。他呼着浓郁的酒气,摇着头,晃晃悠悠走向婚床。扯着嘴角,盯着新娘睡得酣甜的脸。新婚之夜,她倒是睡得香。他坐到她身边,伸手帮她把头上的珠钗取下来。他动作轻柔,生怕扯到头发弄疼她。
突然,他的手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那东西冰冰凉凉的。他很是好奇,拿起来一看,惊得酒醒了几分。那东西将房间照亮了,紫色的流光,如梦如幻。这是,这是幻影珠。还是一颗紫色的幻影珠。这东西,他只在书中看过,没想到会是真的存在。如此贵重的天下至宝,怎么会出现在娘子身边?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管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流雾山。
白蜜和黑翼,又来到了枯树前。每过一段时间,他们都会过来这里看看这棵枯树。这次来,白蜜在树前喃喃自语。她将在人间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细细道来,就像在跟一个老朋友聊天。她说完话,又如往常一般,给这枯树施肥。她以灵力为肥,在树身周围,灌溉了一圈又一圈。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携黑翼离去。只是她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远处跑来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小狐狸乖巧可爱,依偎在枯树旁边,眯起眼,望着白蜜两人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之后,才收回目光,闭上眼,放心地睡了过去。春天来了。已经枯死了近百年的大树,突然长出了新芽。流雾山,生机重回。春天真的来了。
流雾山中的一座小木屋内,突然传来一道惊天动地的喊声:“黑翼,黑翼,你快来看,快点过来啊!”
在云端嬉戏的黑翼,差点栽下云头,急急收住身子,飞快来到白蜜的眼前。“怎么了怎么了?是见老鼠了吗?”白蜜怕老鼠,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哪壶不开提哪壶,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个爆栗。
“说什么呢,我是想让你看看凤仙儿!”
“凤仙儿?他现在就是一根羽毛,有什么好看的。”黑翼摸着头嘀咕道。
“别废话,你看!”白蜜举起手中的羽毛,送到黑翼的眼前。那根羽毛如今忽闪忽闪的,竟发出柔和的金光。
“这,这,这……”黑翼差点咬到舌头。
“你傻啊,凤仙儿,很快就会回来了!”
“这,这难道是真的?”黑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反复揉着双眼。从白蜜手中接过羽毛,仔细端详。
“谁说不是呢。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黑翼,我现在感觉好幸福呀,你呢?”
“我也是!蜜儿,未来,会更好的!”
太阳悄悄拉下了帷幕。天上的月儿却迟迟不肯露面,不知是找哪颗星星窜门儿去了。夜,静悄悄的。流雾山中,小木屋内点着灯,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梦中人儿回家之路。曾经的伤痛,随风飘散,未来,才是最美好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