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章 少年是谁

  寿堂中,慧海与青冥皆无语。四周除了香火缭绕,再无其他的声音。寂静之下,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格外的清晰。听脚步,应该是有两个人,正向寿堂这边走来。慧海听到脚步声,已经抬头望向门口。

  “师尊,人带来了。”那名叫慧明的小道士,听话将人带来。

  他带来的是谁,青冥并不知道。可就在她看了一眼之后,时间似乎就在一瞬间凝固了。她的眼中,除了进来的那人,再无他物。

  这不可能?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了夏铎,也可是说是夏世欢。他们两人的样子重叠在一起,成了现在眼前这活生生的人。

  眼前的少年,比他们都要年轻。充满稚气的脸上,对寿堂里的一切,都感到无比的好奇。最让他感兴趣的,便是突然出现在青阳观中,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她一身青衣,身后烟雾萦绕,像突然掉落人间的仙女。

  更让他奇怪的是,他竟然觉得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她。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青阳观,又怎么会见过她呢?如果没见过,那为何对她的容貌会如此熟悉?

  他解答不了自己的问题,收回目前,恭敬向慧海行礼,心中暗恼刚才的失礼。竟然盯着刚见过一面的姑娘看,如此放浪之事,万万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弟子夏阳,参见师尊!”

  夏阳,他叫夏阳?他与夏铎是什么关系?青冥惊住了,她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心中千言万语,却汇成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掩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她迫切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目光投向慧海,颤抖的双唇,迷茫的双眼,希望从他的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是我从观外捡来的孤儿。”慧海了然,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今年十七岁。我收留他,并不知他身份,但他越长大,就越像夏铎公子,这点我也说不清楚。本以为见到你,就会见到夏铎公子的,可没想到……”慧海叹了一口气,目光慈爱看着夏阳单纯的脸,只道天意弄人。

  青冥收起刚才的激动,脸上已经恢复如常。只觉方才是众人眼花,看到的并不是眼前的她。她深深看了一眼夏阳,不说话,只向慧海行了一礼,人便走出了寿堂的大门。待慧海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夏阳呆呆望着青冥离开的方向,久久回不了神。他想了许久,终究还是想不明白,师尊叫他过来,可又什么都没有对他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才他们所说的夏铎公子,又是谁?为何那名女子会如此失态?

  “夏阳,跟为师走吧,为师有事要跟你说。”慧海远远地向夏阳招了招手。

  “是,师尊,弟子遵命!”

  夏阳走了,留下比他更迷茫的慧明。慧明抖了抖肩,将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抖落在地,火烧屁股似的关上寿堂的门,头也不敢回地走了。刚才那会儿的气氛实在诡异。那青衣女子脸上见鬼似的表情,让他头皮发麻。夏阳那小子,到底是谁?他挠了挠头发,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直到他消失在院子,身后出现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青冥并没有离开,只是使了隐身术,不想让人看见她现在的样子。慧海带着夏阳离开,她不相信里面没有秘密。离一柱香的时间已经不多,要她现在离开,实在是不甘心。她望了眼天色,犹豫半下,还是跟了上去。

  “师尊,可是有何吩咐?”夏阳温顺地跟在慧海身后,心中虽然有想不明白之处,但也没有冒然问出来。

  “阳儿,你可相信有来世?”慧海没头没脑的问题,将夏阳问住了。

  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答案。师尊到底想说些什么?这问题问得他哑口无言。修道之人,却要相信这些空穴来风的话,他的确回答不了。他今生都还没有走完,何必想来世?

  “师尊,弟子不知是何意?”夏明低头敛眼,假装没听清。

  “你可认得方才那位青衣女子?可曾见过她?”

  “弟子不曾。”

  “可有觉得熟悉?”

  “这……”夏明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的确觉得她很熟悉,但自己明明没有见过她。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师尊的这个问题。

  “为师给你看一样东西。”慧海拿出一个卷轴,递给了夏阳。

  卷轴缓缓打开,是一幅画像。画中的人,是一位翩翩公子,一身深紫色锦袍,头带银冠,面带微笑,如沐春风,意气风发。一看便知是少年英雄。可,他的脸,怎的与自己这般相似,如果不看衣裳,画卷上的,不正是他吗?

  他吃惊抬眼,眼里的震惊,如方才青冥见他之时。他终于明白,刚才那位姑娘为何会如此失态了。原来,他长得与她所认识的人一模一样。

  “这是谁?为何与弟子如此相似?”他急急问道。

  “他便是夏铎公子,当年是锁妖城中捉妖师之首,也是捉妖联盟的盟主。当年大战,他与你师祖浴血奋战,后来失去了踪影,我也是刚刚得知,他已经不在人世。按青冥姑娘所言,他应该是在当年就去世了。与师祖仙逝是同一年。而第二年,我便遇到了你。”

  慧海望着画卷晃了晃神。他的目光越过夏阳,望出很远很远。当年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在眼前上演。夏铎公子,师父,师兄们,活生生的身影,全都在眼前模糊了。不知不觉,十八载过去。

  岁月无情,人却有情。他守着青阳观,看着夏阳一天天长大。可没想到,他却长得与夏铎公子一模一样。有时,他都会被迷惑,以为看到的,是夏铎公子。如果不是从青冥的口中确定,他已经不在人世,心中的念头也不会滋生。

  师父仙逝之时,曾对他说过一件事。夏家世代守护锁妖城,只有他们的血脉,才能压制锁妖塔,控制住灭魂剑。青冥的到来,他心中有了前所未有的不安。也许太平的日子,快要结束了。

  他找来夏阳,也是想验证心中的想法。只要他能控制住灭魂剑,那他,便是心中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