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五夜。朗月当空,林中魅影丛丛,万鸟寂静,小木屋四周异常静谧。一双身影坐于屋顶,晒着月光,蒙胧的影子拖在身后,安静美好。他们靠得很近,相互依偎的身影,像亲密的情侣,密不可分。暧昧四起,但两人却丝毫未觉。
他们抬头望着如银盘大小的月亮,相对无言,明亮的眼睛,在月华之下,熠熠生辉。情意在眼波中流转,他们却都没有发觉,眼里的温暖,比这月光更让人迷醉。
“蜜儿,听说过瑶山吗?传闻那里胜过仙境,让人心驰神往。等这边的事情一了,咱们就去瑶山见识一番,如何?”黑衣男子首先打破沉默。
“山沟沟里出来的,你还嫌看不够?要我说,还不如去晋城。那里繁华无比,乃天下第一城。万千景色,还不看花你的眼。”白蜜借着月光,丢给黑翼一个白眼。
这傻子,自小长在山里,这些年来来回回,都在山里过的。去人间也只不过是走马观花,从来没有领略过人间的景色,还想回山中,也就这点长进。她与他不同,在人间这些年,她对这凡尘,似乎多了几分眷恋。等青冥的事情了结,她要尝遍天下美食,看尽天下美景,过上逍遥人生。她倒不介意,路上多个伴。
显然,黑翼并不明白她的心思。他往屋顶上一躺,干笑两声,不认同她的说法。“第一城?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人多,车多,烦事多。哪有游山玩水来得惬意?”
“就你那点出息。说说,今日城中可有收获?”
“冥姐姐可是歇下了?”黑翼没有直接回答,反倒问起了青冥。
“你还有脸说,明知道姐姐她不忍心伤那红衣小姑娘,你倒好,不分青红皂白,一出手就打伤了她。你可知,姐姐心里难受得紧。”
“这可怪不得我,谁敢欺负你,你们,我就不让谁好过。我不手下留情了吗?不然,她哪还有命离开。”
“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妖王的事查得如何了?”
黑翼停下话,双眼直直望向头顶的月亮,眼中一片黑暗。白蜜见他不作声,推了推他。“快说!”
“蜜儿,我心中很不安。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冥姐姐刚才没问我,估计她和我有一样的感觉。她回来,心事重重,定是在青阳观遇到了什么事,不让我们担心,所以并没有提起。你可知,妖王的传说是什么?”
白蜜摇摇头。她对妖王之事,也只是略有耳闻,并不清楚。见黑翼欲言又止,忍不住轻拍他几下,轻声娇嗔。“快说,再不说小心我把你丢下去。”
“嘿嘿,我才不怕你丢,就算你把我丢上天,也伤不了我。”黑翼乐了。“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据可靠消息,妖王,是一条蛇。”
“这有什么?我不也是一条蛇吗?”
“他是一条青蛇。”
“青,青蛇?什么,青蛇?你确定吗?”
“没错。虽然有人云蛇,有人云龙。但我更相信蛇。你想想,为何心魔屡屡找上冥姐姐?白狐又为何不杀姐姐,费尽心思活捉她?我心中有预感,妖王与冥姐姐,定有关联。到底有何种关联,目前不得而知。”
白蜜沉默不语。妖王也是青蛇,那白狐要抓姐姐,就不单纯是个人恩怨。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安静的树林,突然刮起一阵风。吹来一块乌云,遮起了圆月。四周依然静谧,只是地上阴影错乱,让人背后发凉。她忽然没了心情,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飞身下了屋顶。黑翼见她冲动,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两人匆匆而去,谁也没有发现屋檐下青色的衣角。青冥将他们两人的话全听在耳中。她自见到夏阳之后,心情繁重,难以入睡,本想出来透透气,却听到了白蜜两人的谈话。她不动声色,并不打算现身。因为她的事,连累了这么多人,本就难受得紧。如今黑翼的话,更是如同将她打进了冰窟里。
她双手冰冷,紧紧握住裙角。手中的湿气,沾在裙子上面,夜风吹过,竟让她不由得从脚底抖至双肩。不知为何,脑中突然浮现出“炼魂”两个字。她的肉身,是白狐他们想要的东西,至于她的灵魂,早已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不知这次,她要面对的,又会是什么呢?她失魂落魄,撑住发软的双腿,悄悄回到房中。
夜空中的明月,已彻底被乌云吞噬。小木屋陷入黑暗当中,如巨兽口中的猎物,苦苦挣脱不掉被吞掉的命运。夜色正浓,屋中之人,各怀心思,夜不能寐。当然,这些人里面,除了睡得正香的凤仙儿。他此刻正在睡梦当中,与一只大烧鸡搏斗,口水沿着嘴角淌出,湿了一大片枕头。
翌日,天刚亮。青冥的屋外来了一只小白狐。那只白狐,年岁尚幼,虽已开智,但不能言语。在它的口中,叼住一个信封,见青冥他们出来,眼中竟然毫无惧色。将信封往地上一放,转身便跑了。跑到不远处,还回头望了一眼青冥,圆圆的眼睛,像上好的琉璃。眼睛虽好,但眼神却不友好。看青冥,竟流露出浓浓的恨意。那恨意,只一闪,便不见了。再看时,它已经消失在林子那头。
青冥缓缓走过去,朝信封伸了伸手,那信封轻飘飘的,落在了她的手中。信封上面干净得很,没有只字片语。可当她打开信封里,里面掉出来几件东西。她没注意,东西直直掉在了地上。看到掉出来的东西,她的身子震了震,慢慢蹲下身子,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那个熟悉的香囊,是她当初送给红衫的,还有一片洁白的鳞片和一截衣裳。
“姐姐,那是我给小鲶鱼的鳞片!”
“那是胡冰穿的衣服!”
“哎哟喂,他们全都落入白狐的手中了!”
青冥身后跟着的三人,全都惊叫出声。她攥紧手中的香囊,几乎将手中的东西捏个粉碎。她说白狐怎么会找上门来,原来她将所有与她有关的人,全都控制住了,所以有恃无恐,派了只小狐狸过来叫门。
“姐姐,黄瑜两人被白狐识破了,他们现在很危险,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青冥冷笑。她还有退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