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渊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做，他眉头蹙起，有些担忧地看向她，虽然摸不准她下一步的动作，但直觉告诉他，幸亏他今天来上朝了。
“大胆沈云清，这就是你说话的态度？”李巡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站了出来，怒斥道：“皇上派我儿奔赴宁州，那是皇上圣明，岂容你置喙？”
底下百官一时斗纷纷表示赞同，但这时，林丞相却上前了一步。
“老臣倒是觉得不尽然，沈大人也是忧国忧民的忠臣，为了百姓有些冲动也实属正常，臣倒是觉得李大人这么多时日了也该上报一下实情。”
沈云清没有想到林丞相会站出来为她说话，自己虽然顶着他的女儿林思思的古琴师父的名号，但这个名号也不过是刚得来的，与林相依然很生分。
林相在成为丞相之前，也是皇子们的太傅，而当年的这些皇子里，也有而当今皇帝和陵江王爷墨辰渊，因此他们都对他尊敬有加。
林相此言一出，皇上的怒气立刻平息了一半。他重新坐回龙椅道：“既然如此，那李巡大人，你来说说现在宁州是什么情况吧。”
“这……”李巡虽然是李志远的父亲，但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啊。不过在李志远临行时，他倒是叮嘱过他万事以自身为重，至于那些百姓的生死是次要的，实在不行就一把火烧个干净，只要将疫情压制住，任何手段都可以。
但既然皇上问了，他也不能说不知道，就只好打太极：“老臣认为那边情势复杂，几天的功夫恐怕很难弄清状况，但相信李志远不会让众人失望，一定会不负使命……”
还没等说完，一个士兵急急忙忙地跑上金銮殿来，这个人是被派去保护钦差大臣的士兵之一，他一进来便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小人有急事要禀，十万火急！”
“禀。”
“宁州那边发来急诏，疫情已经压不住了，现在不但宁州发现了感染的百姓，已经要蔓延到魏陵了，病亡惨重，十分危急，就连李大人也不幸染上！现在正在火速回京的路上！”
听闻此言，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会这样？”
“已经要到魏陵了？怎么这么快？这是什么情况，是会传遍全国吗？”
“李大人，你不是刚刚还说，没什么问题的吗？”
下面的大臣开始讨论起来，谁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他们一直以为不过是个普通的瘟疫而已，钦差大臣前去走一趟回来邀功便是，没想到竟可能会把性命搭上。
这个士兵带着悲腔继续道：“皇上，根据小人的观察，染上这种瘟疫以后，最多一周就会暴毙身亡！而且暂时无药医治，李志远李大人他，他已经染上两天了！这些时日已经死了无数百姓了，皇上，感觉宁州要压不住了！”
“什么！”这消息来的太突然，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打在李巡的心上，李巡哆嗦着站出来，想指着他却连手指都控制不了，他的脸上好像一瞬间被蒙了一层灰，嘴唇不住地打着哆嗦：“你，你是说，我儿会死？”
“李大人！”一旁的大臣们看到李巡如此失态的样子，赶紧上前搀扶他。
在看到那士兵点头以后，他再也站不直身子了，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瞬间老泪纵横，神色仓皇，对着皇上猛磕头道：“皇上，皇上啊，我李家世代为官，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救救我儿吧！救救我儿吧！请皇上救救我儿吧！”
皇上当即从龙椅上下来，扶起李巡道：“李大人快快请起，朕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成这样，朕会派太医去为他诊治，相信李爱卿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出事的。”
李巡哪里听不出这是安慰的话，要是太医有用，还能死这么多人吗？
他知道皇上这边是指望不上了，于是跪着将头转向一旁的沈云清，哆嗦着问：“沈，沈大人，我见你，见你一直坚持前往宁州，是，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儿吧。以前……是我们李家做的不对，若是你能，能救救我儿，我李巡，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李巡一改刚刚驳斥她的严肃态度，变化之快让她吓了一跳。
沈云清的嘴唇动了一下。
看到这样一个老臣，跪在自己面前，豁出老脸，不顾颜面地求自己救他的儿子，她有些于心不忍，哪怕他们曾经那样对待过她，甚至想置她于死地。
李志远有个疼他的好父亲啊。
但是，答应了，她也不一定救的了，只能试试而已，她不想给了对方希望，又将这份希望硬生生变成失望甚至绝望。
“李大人，小臣并也没有把握，小臣虽略懂岐黄之术，但不过皮毛而已，若是太医也没有良方，小臣倒是愿意一试，但不能保证，还望李大人见谅。”
“好，好啊，老臣在这里谢过沈大人了。”
他接着就要磕头，沈云清一把扶住了他，她可受不起这个人的礼。
李巡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他面如死灰的脸上仿佛多了一点光泽，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也出现了一点亮光，或许因为她稳定了贵妃的肺痨之症，所以这让他对沈云清有了一丝盲目的信任。
“皇上，如今情况刻不容缓，微臣现在可否前往宁州了。”沈云清见李巡的情绪稳定了一点后，她再次面朝皇上跪倒在地，希望皇上能够同意她前往。
座下的官员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沈云清，震惊于她已经听到事态如此严重后还能挺身而出，于是对之前对她的不屑与误会感到愧疚，这个年轻人，是真的不留私心啊。
这对他们来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谁敢撇下家业，放下现在安稳的生活，去那个宛如人间地狱的地方，去了就生死由命了。
墨辰渊原本是同意她前往宁州的，但听闻这场瘟疫如此凶险以后，他便不敢让她冒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