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密逐渐绝望的眼神中,女使又接着道:“你父亲兄长早已先你一步离开了,罗家现在兴许正举办新任家主的仪式吧。”
说完,她转过身去,不予理会身后、面容呆滞的罗密。
“怎么会?不会的,我父亲他不会被杀的……”
罗密喃喃自语,她父亲说过,他做了两手准备,尤家是查不到的,且哥哥已经一力承担下来了啊。
“不会的!”罗密又哭又喊,头发散乱如同疯癫的妇人,“不会的,求求你们了,放了我吧。”
她左右两边的尤家子弟已经开始掐决,一团红蓝相间的冰焰出现,将欲要逃离的罗密包裹住。
罗密被冰焰包裹住,悬浮起来。
“不、不要、不要杀我,我错了!啊……”
恐惧地求饶声过后,就是尖锐的尖叫声,
罗密在冰焰里不断挣扎,伴着哀嚎,身体扭曲慢慢变小变淡。
在被冰焰火灼之中,痛不欲生,她悔不当初。
她当年就不该夺了罗宜的东西,不然也不会落到这般下场,父亲兄长皆是为自己所害。
这是尤家啊,上界第一大仙家族,任她父亲如何睿智多谋,也比不过尤家。
她当年贪享的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远远比不上这冰焰带来的痛苦。
罗密濒死之际,即将溃散的眸光,突然穿越了眼前的场景,来到了当年罗宜休养的破旧小院。
乌黑的屋顶是漏的,即将倒塌的墙角下,花是残的,院里地面凹凸不平,浑黄的积水,一踩上去就是一鞋子的泥巴。
当年,对于罗宜,说得好听是休养,说得难听,就是被罗家遗弃了。
罗宜父兄已死,罗家怎么还会精心养着她这个病秧子,父亲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便派人送罗宜出了罗家。
说是担心罗宜触景伤情,所以到别院休养更好,而她私下让人把罗宜送去了罗家、最偏最破旧窄小的别庄,连医仙都不给她请来诊脉。
后来尤家来人,罗家才得知尤家大君竟要娶罗家仙娘。
她跟父亲当然知道尤家大君要娶的是谁,只是,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会放弃。
于是交换庚帖的时候,上面写的名字,是她罗密。
罗宜身边的女使想去尤家,半路就被父亲派人打断了腿,而自己也借此机会狠狠地羞辱了罗宜一番。
本来,父亲要派人杀了罗宜灭口,只是她见那时的罗宜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不想在自己大喜之日见血,更想的是让罗宜看她与尤丛琰缔结仙缘的盛大场面。
虽然她与罗宜自小一起长大,但她对罗宜,总是暗中较劲着。
罗宜比她知书达礼,比她美太多了,她妒忌罗宜眉眼如画,带着股弱柳扶风之姿,如画中美人一般。
后来,她风风光光地从尤家回来,戴着尤家为她准备的珠钗,想去罗宜面前炫耀一番再让人弄死她,结果罗宜不见了。
小院被烧,什么都没有了,她很败兴。
后来父亲没在废墟里寻到罗宜跟她女使的尸体。
但他们都不放在心上,就罗宜那身子骨,能活着离开锦仙城算她命大。
父亲生性警惕,又暗中派人四下寻找罗宜,后来没有寻到,想着罗宜大概是死在某一处了,尸骨无存。
他们安心了。
而自己当了尤家夫人,倍受尊敬奉承,连带着罗家也水涨船高。
冰焰中的罗密,饱受火灼之痛,猛的睁大眼睛,眼睛瞬间被火焰腐蚀化为粉末。
仅有的一丝理智里,往事如幻影在她脑海里疾驰而过,既快速又清晰。
她的记忆定格在她羞辱罗宜的那一刻上,如果在那时,她听了父亲的话,趁早杀了罗宜该多好。
因为那时的罗宜,腹中已经孕育了尤丛琰的骨血。
火焰里的罗密,一动不动,被火焰化掉的理智,却还想着,如果岁月能倒流,她不会想着向罗宜炫耀显摆,而是会立即杀了罗宜。
这样,就不会有那个孩子出生,而她现在还是尤家夫人,尤丛琰明媒正娶的妻子。
罗家家主依然是父亲,哥哥也不会被关地牢等死。
然而,岁月不能倒流。
“噗”的一声轻响,罗密在冰焰里化为灰烬被燃烧得干干净净。
两名尤家子弟垂下手,冰焰消失,被冰焰包裹的罗密也消失殆尽。
女使转身,看着本该富丽堂皇的屋子,变得肮脏破败,摇摇头,率先走出了这里。
两名尤家子弟也跟着离开了。
这一切尤娇都不知道,在她以为事情还没开始呢,就已经结束了。
宽阔的蛮荒之地。
那片平野的末尾,一处凹地,被屏障覆盖的阁楼里。
度礼悠闲的在外面跟允汶品茶。
难得允汶不再跟自己的左右手下棋,所以度礼也难得的跟他一起坐在太阳底下品茶。
“汶兄,接下来如何打算?”
允汶看了度礼一眼,不答反问,“尤丛琰又在玉仙城了?”
“是啊,所以我回来了!”他叹着气,面上依然从容悠闲一片,“没办法,我打不赢他,只好逃回来了。”
在尤丛琰消耗了血气过后,他依然不敢跟尤丛琰正面交锋。
“没事,”允汶随口道:“在上界除了那些闭死关的石头人,没几个是尤丛琰的对手。”
度礼笑着接口道:“如果你我二人联手呢?”
允汶转头看了一眼,后面莫奇闭关的房间,“还得加上他!”
“自然!”
“那该差不多了!”
“能杀死他吗?”度礼笑着道:“他太碍眼了。”
允汶摇头,“碍眼的人不止他一个!”
度礼了然一笑,“也是,极地尊主算一个,只是,”他顿了顿,“如果两个都要杀,难度有太大!”
尤其是极地北宫那位尊主,长年待在北宫里,极少离开极地,他们根本没下手的机会。
倒是尤丛琰,因为职责所在,经常是天南地北的跑。
可以设个陷阱什么的,极地尊主却不行。
允汶道:“我的事还没完,暂时没想过要杀他。”
度礼端起茶杯晃了晃,“所以在下很好奇,汶兄要做的事是什么?”
当年允汶曾与他商量,想让莫奇出手抽取尊主之子允庄时的髓血,后来没能成功。
所以他也不知道允汶想做的到底是什么。
而自己之所以会帮他这个忙,为的就是留下一点允庄时的骨髓,好为将来进入虚无秘境做准备。
只是现在,都不行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尤丛琰在玉仙城里守着,他轻易不能靠近。
尊主之子的髓血跟大仙家族之后的髓血都没能得到。
现在,只有蛮族少主这颗棋子能走了。
其他的棋子,看着就不是很好用的样子。
“唉,愁啊!”度礼叹息,但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允汶仔细审视了他一眼,实在看不出度礼脸上有什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