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菱没觉得什么,笑道:“我要是这位夫人,也喜欢这么大阵仗出门。”
罗娇看了她一眼,笑道:“红菱,你在丈仙城出门的阵仗也不小啊,天天骑着你的灵兽,也是独树一帜呢。”
“这哪能比啊,不过,”桃红菱走到桌边坐下,“这位夫人一定身受丈夫宠爱。”
罗娇坐她对面,笑道:“这你也知道?”
“当然啊,你看那阵势,比前天来十步城的那芳菲城的黄家夫人大多了。”
黄家是芳菲城里的大仙家族,那位带着孩子过来参观仙法大会的夫人,也仅仅是带了五辆车而已,且是从城门口缓步进城的,很是低调。
掌柜呵呵笑道:“黄家的夫人跟黄家二君也恩爱得很,膝下有一子一女呢,这位尤家夫人与尤家大君缔结仙缘十多年,未有所出。”
没有孩子就不恩爱了?
这逻辑罗娇跟桃红菱不太懂。
不过都很羡慕这位夫人。
“一定是个雍容贵气的夫人。”桃红菱道。
罗娇好奇问了掌柜一句,“这位夫人也是出自大仙家族吗?”
正在擦着柜台的掌柜想了想,摇头,“不是,这位夫人出自锦仙城一个普通的仙家族,后面不知怎么就高攀上了尤家,如今那罗家在上界也是有地位的仙家族了。”
“罗家?那位夫人姓罗啊,”桃红菱新奇的碰了罗娇一把,“跟你一个姓呢,说不定你们还是远方亲戚。”
罗娇笑着推了她一下,“姓罗的多了去了。”
说着两人就咯咯笑着你推我,我推你的玩闹起来。
毕藤瞅了她们两一眼,转过头去,把手中擦得程亮的剑收起。
广阔的天空蔚蓝一片,朵朵薄云浮动。
尤家夫人的彩车在施家大门前徐徐落下。
施家门牌后的屏障散去,露出一角重叠的楼宇来,雍容贵气且霸气的俞珂面带微笑,拖着齐地的裙摆带着众多女使出来迎接贵客。
台阶之下,彩车里的粉衣女使鱼贯而出,皆候在大彩车旁,有一女使上前掀开鎏金滚边的车帘,车帘下的透亮珠子“叮铃”几声轻响,从里面伸出一只丰润莹白的手来。
又一个女使上前伸出手,让这丰润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里面的人搭着女使的手臂,缓缓地从彩车里出来。
远处探头观看的人,只看到一身段玲珑的女子动作优雅的下了彩车。
罗密一身锦衣华都,衣襟衣袖裙摆都绣着细密的繁花,头上戴着圆润富有光泽的深海明珠,看似奢侈,可却有些不配,这颗硕大的明珠,都把她整个人给比压了下去。
一眼看去,只看到头顶明晃晃的明珠,看不到人,仿若她就是珍珠的陪衬。
也是,本就小家族出身的她,像个暴发户,什么贵重戴什么,全然不看自己配还是不配。
俞珂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讽刺,慢慢地走下去,而罗密先是扫视了俞珂一眼,才热切地笑着走了上去。
门口的彩车飞入施家后,门牌前的屏障再现,挡住了外面探究的目光。
随后俞珂把罗密客客气气地请到了落霞轩,借口车马劳顿,就不打扰她休息了,随后带人离开。
落霞轩里,罗密的女使按罗密的喜好,把落霞轩重新布置了一番。
罗密站在明亮的红木雕窗前,心情愉快地欣赏着眼前的风景,繁花嫩叶,小桥流水闲亭,波光粼粼的水面,粉黛一片的无根莲花飘摇,偶有彩蝶立在上头。
“听说,”罗密打量起落霞轩来,突的噗嗤一笑,“听说这落霞轩是施家二君特意给他夫人起建的,却让我住了进来,看来,就算她孕育了孩儿,也一样不受丈夫待见。”
“是呢,”与她亲近的女使小声道:“听说施家二君一听尧景公子传出来的话后,立即赶去祸山,想来施家二君在外面可不止一个私生子。哪里像我们大君,才不会做这种事。”
“是啊,丛琰他是不会做这种事。”
罗密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神色蓦然黯淡下去,随即眼眸一动,问道:“大君从玉仙城回来,会路过十步城吧。”
女使手一顿,勉强笑道:“应该会吧。”
罗密侧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阴阴,女使手一抖,忙道:“肯定会来的,他知道夫人您在这的话。”
“那是,”罗密突兀的又笑了,“肯定会来的。”
随后拖着长长的披帛往内室走去。
女使松了口气,抹了抹头上的细汗。
大君喜修炼,不好女色,极少出现在夫人房中,被丈夫冷落的夫人性格古怪阴毒,她身为夫人的贴身女使,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虽然体面,但这就跟夫人看来起风光无限一样,都是虚的。
女使使劲擦拭着花瓶上不存在的灰尘。
罗密走进内室,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自己的五官没有罗宜精致,也没有罗宜娇柔做作的虚弱神态,但胜在丰神绰约,身轻体健,怎么都比罗宜强。
可在大婚之夜,尤丛琰掀开她的红盖头,还没让她看清尤家大君英俊的容颜,红盖头被放下,迷惑地对她道,你不是她。
她本就紧张地心更是揪做一团,随后尤丛琰起身,说是弄错人了,要派人送她回去。
紧张兴奋的心,犹如被一盆冰水泼下,顿坠冰窟。
后来是她哭着说,罗宜已经死了,可家族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她才会被当成罗宜送过来。
如果她要被送回去,那她就死在尤家。
头上的簪子被她抵在喉咙处,眼神决然,可心里却惧怕无比。
她怕尤家不要她,怕自己一场美梦成空,怕被人耻笑。
在尤家给罗家下聘时,多少人仰慕她羡慕她,又有多少人把她捧上了天。
有了这种在云端的感觉,怎么能忍受跌落泥土,被人耻笑被人当做茶前饭后的谈资。
反正罗宜那身子,是活不了多久了,左右就让兄长提前解决了她。
接着,尤家大君眼神犀利看着她,皱眉问着:她是怎么死的?
说词本就跟父亲兄长合计好了的。
因为给大君解毒,被大君身上的毒染到了,罗宜她本就体弱,回来后,大伯跟堂兄的后事一办完,她就撑不住了……
这点她没骗尤丛琰,罗宜年幼时误入家族阵法,被伤了经脉,无法修炼法术,才会学那种纯粹的内息温养心法。
却不想,只有她才能救深中奇毒的尤家大君。
而罗密借着罗宜,由此攀上了尤家,带着她的父亲兄长,一跃而起成为上界新的崛起仙家族。
罗密摸着自己这张不算很美丽的脸,回想着那晚自己是怎么被留下来的,她已经不记得了,或者说是不愿再次回想。
只记得,尤丛琰从她房中离开,洞房花烛夜就只剩她自己,略略算来,她跟尤丛琰缔结仙缘近二十载,可二人夫妻生活不过三四次。
如此她怎么能孕育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