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怒号,黑气卷动,黑狱天摇地动。八大死囚同时哀嚎了起来,不知几千年的自由过后,今时今日,那种束缚感再度加身了,他们如何能不哀嚎?
而我那时候的感觉,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就是有一阵短暂的失神,回神的时候,身上多了一件大红袍子,样子很像古代的官袍。
只是那红袍子转眼间就黑下去了,气派中透着威严,却没有那么红的颜色了。
同时我也发现我的袍子跟七爷的袍子不一样,最明显的就是,我身上的袍子没有七条鎏银飞蟒。
七爷身上是蟒袍,我身上的是官袍。
而与此同时,整个黑狱都亮堂了起来,到处火把燃起,黑气尽去!守门的牛头马面也消失了,而八大死囚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牢房中,狞笑着,用头框框地砸着牢门。
七爷又变回了一身白西装的样子,判官签收起。
此时此刻,在穿袍前他已经说明了其中利害,这会儿也不再吓唬我了。
开口对我说到:“小柳子,现在判官袍在你身上,我也跟你多说几句。其实不下酆都,它也只是件护身的袍子,对你有点用,其余在阴阳司的用处,它都不具备。可是这间黑狱归你了,想关谁关谁。但是黑狱的威力是跟着袍子走的,你不是老二,他的黑狱谁都动不了。你的黑狱要是关的鬼魅魍魉过强,是会打穿黑狱出去的。”
七爷这是丑话说前头,免得我新东西到手,转头把自己给坑了。
但我听着是挺乐的,也松了口气。本来还以为会去掉半条命呢,毕竟是判官嘛,谁听说过活人当判官的?但是七爷的意思是,我还继续当我的人,就当多了件衣服。
看到七爷身上的西装,我寻思着,我也不能说就这么整天穿着个大袍子在外边走吧,别人还当我演戏的呢。
正想着呢,噌!
身上的袍子立即起了变化,暗红的袍子变成了一套笔挺贼有气派的黑西装。那公务员的感觉,立即就出来了!
好嘛,活着还没当上人世的公务员,倒是先当上酆都的公务员了。
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地问七爷:“七爷,我这身,怎么回事啊?”
七爷理所当然地说:“都现代社会了,咱酆都也与时俱进。这就是咱工作服,出门就得西装革履的,你也给我记好了,你现在也是阴阳司的名誉成员,干事不能丢了我们酆都的派头!不过这衣服本质上还是判官袍,你需要判官升堂的时候,它就会变回判官袍,平时它就是西装的样式。别的效果,你以后慢慢体会吧,我时间差不多了,还得留点力气守着不死玉。”
说完七爷就要消失,我赶紧一把拉住,小声说:“七爷留步,咱哥俩…借一步说话?”
七爷斜着眼看我,估计在想,你小子挺会攀关系,啥时候我们成哥俩了?
不过他也没说话,跟我到了一旁,小三爷他们听不到的地方问:“什么话,说。”
我讪笑了一下,很快正色起来:“七爷,当着敞亮人不说暗话。这判官袍您让我穿,这没问题,可这里还有八个死囚,那是二爷的八世罪业,您把他们也留给我,这是……”
八个死囚,八世罪业。我一穿上判官袍,心里就清楚了,我可以驱使他们,也可以凭着判官袍命令他们为我效力,杀敌!
但哪怕我把他们用在正道,正途,这也改变不了他们罪业更深的本质。我动用他们一次,他们的罪业就会更重一分!
而这些罪业不会找我,最终都是落到二爷身上的。因为这是他的八世罪业,化解不善的话,早晚要清算的!
我不理解七爷为什么要这样做,把判官袍给我,把八个死囚也留给我差使。我能知道的事,七爷不可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七爷的用意,可是这种事不能装傻,该问的还得问清楚。
七爷听完我的话,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但答非所问:“那八个死囚,你不用多管,该驱使就驱使。袍子是你的,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另外,小柳子,我记得你的堂口没有清风烟鬼吧?我给你一道无常大令,允许你差使一名白无常,在你的堂口效力当清风,负责与酆都沟通。”
说罢,七爷不等我说什么。手指在空气中虚画,不多时,一道金光灿灿的符篆就在我的黑西装上一隐而没。同时我心里就有了一道新的感应,说不上来,但与仙家的出马契约类似,我可以感应到某个意识。
只是此刻模模糊糊,很不真切。
七爷说:“你现在在鬼门里面,等出去后再联系吧。我的大令在你身上,把人叫出来后,一亮判官袍,懂的就懂,该走的程序让他去走就行了。行了,我走了,外边的事我帮不上,你现在帮手也不少,好好干,另外守好不死玉,记着我的话。”
说到最后,七爷语气郑重,把手放在我肩头,用力的拍了拍。随后,七爷一闪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恭恭敬敬地向他消失的地方鞠躬,朗声送行:“恭送七爷!”
这是我对七爷的敬和畏,还有感激。多的不说,我自己清楚的很,要不是有七爷出手,这身判官袍我花上一辈子也穿不到身上!
送走七爷,我心里这才泛起后怕和雀跃。后怕什么呢?怕当时捏不死玉,要是七爷没出来怎么办?要是出来了先翻脸了怎么整?
还好这些担心都没发生,可喜可贺。
雀跃则是机缘巧合得了一件判官袍,虽说有职无权吧,可也白嫖了一间黑狱、八个不怕死的死囚、一道无常大令!
尤其是无常大令,这可是捡到宝了,能差使一位白无常在我的堂口当清风。那说出去,嘿嘿,恐怕都没人敢信!
走遍整个东北三省,出马的堂口里有无常的,也就只有我这一份!那是,倍有面子!
我的堂口有面子,就是我们老仙有面子,那就是我有面子!
心里乐呵呵地想着这些,我回到众人面前。宋大宝、小三爷、胡小蝶立即全都围了上来,在七爷面前他们没有插话的资格,这会儿都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柳哥柳哥,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我刚刚…真看到的是地府的无常老爷?你、你、你现在还是判官爷?”宋大宝一脸痴呆,无与伦比,完全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的状态。
小三爷过来扯了扯我的衣服,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小柳子,行啊,这衣服挺好看啊。改明儿给我也整一套呗!”
小三爷不愧是小三爷,关注的重点都他妈跟别人不一样!
“白痴。”胡小蝶毫不留情地对小三爷先甩出两字真言,然后对我拱了拱手,“柳大人,恭喜官袍加身。”
听到‘柳大人’这三字,我差点下巴砸脚面上,苦笑着摆手:“小蝶你别取笑我了,什么柳大人?我就是我,还是叫我小柳子就好。”
胡小蝶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道:“今非昔比,你如今是阳世判官,可不仅仅是顶香出马的弟马。该有的礼节得有,你可不能忘了这点。”
胡小蝶即是在解释,也是在提醒。我现在不仅是出马人这一重身份,还多了个判官的身份,她的礼节不是冲我的,是出马仙对判官这个身份的尊重。
“我是判官。”我嘴里喃喃了一句,怎么念怎么觉得不真实,“好了,小蝶我有分寸。以后啊,平常该怎么叫就怎么叫。等我有需要判官更袍了,你们再去计较劳什子礼节吧。”
“对对对,咱兄弟还计较那干啥。”小三爷第一个同意,他一身是伤,动起来还疼的呲牙咧嘴。胡小蝶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反正我还是我这就够了。
而这时林巧母子也凑过来了,我赶紧扒拉开小三爷,迎了过去。他们刚刚在七爷面前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我也一直没逮到机会,正好这会儿可以问个清楚,她们怎么也会在黑狱里?
“林大姐,你们这是……”
我话还没说完,林巧突然身子就一软,说着就晕倒在地。我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她,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个稚嫩却成熟的声音响起:“我妈妈她没事,只是阴气损耗太重了,休养休养就会好。”
我一愣,循声看去,说话的是林巧的儿子,那个浑身绿油油的小鬼。但他的声音……
“你是?”我小心地问。
小鬼咧嘴诡异一笑,满嘴尖牙:“我叫高小八,排行第八。高老七,是我七哥,我们都是九子巫女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