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天生做他炉鼎的好材料。

  “喂。”

  阿雾拍了拍他的脸颊,那温度十分烫手,她默默叹了一口气,转念,又恶向胆边生。

  虽然白日里没能考验出个什么,但或许是他修为太高之故。阿雾现在,完全是宁杀错勿放过的心态,毕竟日后那六界动荡,血流成河的场面,不是她所能承受得来的。

  她用左手托着他,右手已经凝聚起一团真气来,她应该会结束得很快,不会有什么痛苦。

  然而就在她快要下手的那一刻,男童睁开眼睛,眸子清澈,映出她的模样。

  “师父……为何这么讨厌我呢?”

  他已然改了口,声音软糯,许是因为发烧,还带着一点鼻音。

  阿雾那只不安分的手立刻垂了下去,但她也没有矢口否认,而是直言道:“我确实不喜欢你,你跟着我,也学不到什么东西,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你还有别的目的。”

  她人看着傻傻的,没想到有的时候,竟也直觉敏锐。

  “……因为您是掌门之女啊。”令宵嗫嚅,对着她微微一笑,“我年纪小,掌门定不愿收我为徒,所以我才想在师父这里尝试一下,这样掌门便是我的师祖,想来也不坏。更何况,就算师父不喜欢我,我也喜欢师父你的。”

  阿雾将他抱起来,小男童轻得像一片羽毛,连背上的脊骨都能清晰地摸得到。阿雾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而他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呢喃道:“师父……能陪我一小会儿么?”

  阿雾将他放在塌上,冷淡道:“你现在这种样子,让卫姑娘照料更合适。”

  说罢便要走,可是他却很惶急,喘息着,拉住她的手。

  “一小会儿就好。”

  阿雾在榻边坐下,令宵的病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脆弱如同一朵易折的花,正在寻求着阿雾的庇护。

  白日里受着沸泉的痛,生生忍耐下来,这会儿似乎真要到极点了。身体里属于魔的那部分产生了动摇,他死死拽着阿雾的指尖,却又无力地仰倒。

  “先睡吧。”阿雾并不喜欢带孩子,尤其是,在她并不信任他的情况下。

  他坚持了一会儿,眼皮无力地掀阖,不过一刻钟就真沉沉睡了过去,阿雾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不能,令宵轻轻哼了一声,一副随时要醒过来的迹象。

  此时若不下手,更待何时。

  阿雾垂眸,眉头锁得死紧,手几次抬起蓄力真气,可是又都放了下来。

  涂山的血仇,历历在目,她从未忘记过。

  可是她,同样也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他睡得很沉,小小的身子还因畏寒而发抖,纵使是装,也装不出这么个样子来的,且如果他真是魔神,怎会费心思做戏给她看?

  阿雾心里天人交战,她重伤也才好,身体哪里支撑得住。

  到天际露出一丝鱼肚白,屋外渐渐有鸟雀啁啁啾啾,令宵才猛然睁开眼睛。

  他睡得意外地很沉,手里似乎还紧紧攥着什么,而那少女倚着床边雕栏,头微微歪着,鬓角处发丝散乱。她怕是这样靠坐一夜,指尖交给了令宵,所以不得走动。

  与此同时,她身披微光,那是属于她自己的气运,可此刻正源源不断地往令宵身体里输送过去,也难怪他睡了一夜,竟然神清气爽,连力量也似乎恢复了一些。

  这女人……

  令宵不由盯着她看。

  可真是天生做他炉鼎的好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