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是凶手

  第47章他是凶手万家灯火的烟火之气被冷飕飕的大西北风包裹着,以每秒七米的距离卷着街道上那些为了生活奔波的人,外卖小哥的生意今天尤其好,骑着电摩托穿街走巷,那些灯火通明的大楼里为工作卷得已经放弃人生乐趣的白领们翘首等待着穿着蓝衣服和黄衣服的小哥哥。

  那些做路边摊生意的小贩们并没有因为大风天而躲到自己的家里,烤红薯的大爷还在用老式的杆秤给客户秤红薯的重量,卖糖葫芦的大娘躲着背风的角落不知道等待着什么,手持一大堆各样格式可爱造型的气球的中年落魄样子的大叔紧紧地拽着那一束绳子,想拽着自己的命。

  生活并不是一首赞诗。

  生活是人生百态的写实。

  季年感受其中,从车窗外望着街上的一人一景,香烟在他嘴里也变得没什么味道了。

  黑色的吉普车停在一栋洋房对面的街道上。

  日头已经落了半山腰,大地要它收工,它就很准时。

  季年滑下车窗的瞬间就被一缕大风给偷袭了,车里的烟味太重了,他只能忍着大风的虐待,把烟味散出去一点。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戒烟。

  只是一刹那的想法,待关上车窗,他又觉得没必要了。

  可没必要的事不止这一件,见安晴的事,他好像也觉得不是那么必要。

  安晴看不到那个等在昏黄路灯下的那个惆怅的男人。

  这几天,穆于棠对她身心的虐待和折磨让她觉得活着都是一种罪过,人在什么时候会濒临崩溃,就是在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懦弱和恐惧就像一头黑暗的怪兽攻击身体的每个细胞,然后人就彻底丧失了自主意识。

  安晴蜷缩在床上,一天一夜了,她都没有吃下一口饭。

  穆于棠坐在床边,像监管犯人一样,逼着她交代她所知道的一切。

  “你还是不肯说是吗?”穆于棠咬牙切齿。

  安晴一言不发,涣散的意识里是她不愿意面对的过去和现在,她距离死好像没差多远的距离。

  穆于棠摆出一副假惺惺的姿态。

  “我应该换个让你舒服一点的方式,或许你就知道该不该说了。”

  安晴的眼睛睁大了一点。

  在穆于棠带安晴回来的时候,穆于棠向张淑清表现出了口蜜腹剑的模样,叫张淑清妈,叫得可亲切了,张淑清都觉得穆于棠浪子回头金不换了。

  这才几个小时过去,穆于棠就叫来两个保镖把张淑清关在屋子里看管起来,还夺去了张淑清的手机。

  穆于棠拿起电话拨出号码。

  “给她妈点颜色看看。”

  隔壁房间,两声惨叫。

  安晴隐隐约约地听到,身体不由自主地弹坐起来,她愤怒的意识终于在母亲的惨叫声中苏醒过来。

  “穆于棠,你,你真的是个王八蛋!”

  “你赶紧交代了,这个事就完了,不然你妈年纪那么大了,经不住的!”

  安晴把拳头攥得紧紧的。

  终于,她妥协了。

  她从床上下来,腿脚无力,跌坐在床沿边,穆于棠看着她无动于衷,她扶着床边支撑着软绵绵的身体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衣柜那里,在一个摆放首饰盒子的暗格里拿出一个U盘。

  穆于棠不急不慢地走过去,从她手里抢过U盘。

  为了确认U盘里的内容,穆于棠拿过安晴的笔记本,把U盘插进去,里面一个文件夹里分视频和录音两种模式存放,每个有几十条。

  穆于棠选了一段时间最早的录音播放。

  “妈妈,您昨天说于芝的死不是自杀,是被爸爸害死的,是真的吗?”

  “谁爸爸?你是谁?你不是于芝吗?”

  “妈妈,我是安晴,您昨天说的您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您说穆启荣是天底下最大的坏蛋,他害死了于芝,还想害死你。”

  “对,穆启荣大坏蛋,挨千刀的,他不是坐牢了嘛!于芝,你爸爸坐牢了,你得去看看他,他身体不好,会不会死在牢里啊!牢里有吃的吗?有喝的吗?生病了,有人管吗?于芝,你一定记得去看看你爸爸。”

  录音停了。

  穆于棠的脸黑得浇了一桶黑漆。

  他又打开一个视频,视频居然是安晴自己录制的自白。

  “2017年11月6日,我叫安晴,我和穆于棠结婚那天,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婆婆齐咏娟,她的身边有两个看着非同一般的佣人,那天,她没说一句话,但是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不知道她怎么了,今天我去养老院看她,护工说她在睡觉,我等了好久,等到她醒来,她认出了我,我们聊了几句,她说起她有个女儿,长得很漂亮,叫穆于芝,我第一次听说穆于棠有个妹妹,后来,她说穆于芝不是自杀,而是被他爸爸害死了,我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我的爸爸也是被穆启荣和穆于棠害死的。”

  视频结束了。

  穆于棠的眼睛里冒着发绿的幽光。

  剩下的录音和视频,穆于棠没有再打开,他合上电脑,拔下U盘,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乱响。

  安晴闭着眼,没力气地靠着墙瘫坐在地上。

  “你他妈的录这种东西!啊!你是不是疯了。”

  安晴轻蔑地笑了下,“你和你爸都是衣冠禽兽。”

  “臭婊子!”穆于棠破口大骂,从地上把她揪起来,像揪起一个木偶一样,“你他妈的收集这些没用的,我妈疯了,她说的话你也信,她跟你一样都是臭婊子,给我爸戴绿帽子,生下穆于芝那个小贱货,这么多年,她心里只有穆于芝,除了穆于芝还有那个臭男人,她眼里没有我这个儿子,贱人!都是他妈的贱人!”

  穆于棠像一头猛兽发疯一样,把安晴扔到地上,拿起身边的凳子把房间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安晴往角落里缩了缩,看着丧心病狂的穆于棠,冷意从她的脚底一直冲向她的天灵盖。

  砸了一切之后,穆于棠扭曲的脸慢慢恢复正常,浑身的狂躁之气好像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吸干了,他捋了捋散乱的头发,抚了抚自己的西装,突然间的变态冷静,让安晴动也不敢动弹一下,牙齿在打颤,四肢像被灌了水泥。

  穆于棠吸了吸鼻子,无情的目光扫过满地的狼藉,他朝着安晴的方向蹲下来,慢慢系上皮鞋的鞋带,微微垂着头,发出如笨重的犀牛的声音。

  “安晴,我前两天给你注射的不是毒品,是异丙酚。”

  安晴抬起眼帘,对上他那种冷幽幽的眼睛。

  “还有,这个家已经烂成这样了,你和你妈也别住这儿了,我给你们安排个大别墅。”

  “你要干什么?”

  穆于棠弹了弹裤脚,站起来,拿着U盘在她眼前晃了晃,居高临下带着不屑一顾的口吻说:“你录下的东西不具有任何法律效用,如果这就是证据,你早就去公安局报案了,还有,我爸没有杀穆于芝。”

  安晴紧紧咬着嘴唇,一抹泛着刺目的殷红从唇上溢出。

  穆于棠轻轻地笑了,走到她跟前俯身下来,贴近她的耳边,轻若鸿毛的声音像一根针刺进安晴的耳膜里。

  “告诉你,杀死穆于芝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