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牛脑袋

  云旗自然不知道大殿之中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心情好得不得了,以至于险些在路上吹起口哨来。

  只是身前有带路弟子,云旗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张扬,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师兄”身后。

  那带路弟子也知道自己领了个了不得的人,心里自然好奇,走了半天,终是按捺不住,扭头问道:“师弟,我方才也在殿中听见了。你当真推动了天磨?”

  “我记不得了。”云旗打了个哈哈。

  “净玉道人这么说,应该是错不了。”带路弟子看向云旗,满眼钦羡,“宗主是不是让你去天海峰随他修道?”

  “还没定呢。”云旗避重就轻,岔开话头,“师兄,我听宗主说,入门要沐浴更衣,这是规矩吗?”

  “这个‘沐浴’和你想的沐浴可不是一回事儿。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带路弟子得意一笑,“话说,这狗是你的吗?”

  云旗看向脚边摇尾巴的黄瓜,点了点头:“乡下土狗,不值钱。”

  黄瓜看到云旗叫了自己,尾巴摇得更起劲儿了。

  “你这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那弟子玩笑道,“没准儿它也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呢。”

  “它?”

  云旗闻言,哑然失笑。

  它最大的本事也就是吃得多,睡得香了。

  两人沿着天海峰山道一路前行,云旗也有时间仔细打量这山中景色。

  天海峰果然如世人所言,乃是人间仙境。

  头顶是翻腾云海,一柱青峰直插云霄,各色山树野花点缀山壁之上,烟岚间隐隐可见青黑石阶,直通峰顶。

  比起来小段村那勉强称之为“山头”的小山,这里毫无疑问景色更为迤逦。

  可云旗心心念念的,还是村口那棵不知道多少年岁的歪脖子树。

  半炷香之后,空气逐渐变得湿润,隐隐有水声在四周回荡。

  终于,穿过一道石涧,视野豁然开朗。

  映入云旗眼帘的,是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隆隆水声好似天雷滚动。

  瀑布落处,是一汪深潭,清澈见底,潭水之上漂浮着翠绿藻荇,偶尔可见几条金鳞鲤鱼自水中划过。

  “这儿就是要‘沐浴’的地方。”

  带路弟子终于不再卖关子,指向瀑布之后:“这道瀑布名为洗身瀑,每个入门弟子都要从这道瀑布穿过,行至后面的山洞尽头,打坐一个时辰,是为洗清杂念,从此踏入修道之途。”

  云旗点了点头,这才明白所谓的沐浴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了,事不宜迟,你脱吧。”带路弟子朝云旗咧嘴一笑,竖起拇指。

  “脱?脱什么?”

  “废话,沐浴不脱衣,你洗衣服呢?”

  “……你就这么看着?”

  “你又不是女的,怕什么。”带路弟子不以为然,“要真是师妹,怎轮得到我带路。”

  云旗仔细一想,也是这么个理。

  大概自己是被那个林景龙给弄出后遗症来了。

  于是云旗也不再含糊,三下五除二脱得只剩下一块兜裆裤,迈步朝瀑布走去。

  “走到头,有个石块,坐下就好。”弟子最后叮嘱,“这洗身瀑可不是寻常瀑布,个中奥妙,你自己领会就好。”

  云旗点了点头,纵身跃入深潭之中,朝瀑布游去。

  带路弟子看着他远去身影,眼里满是羡慕。

  “真好啊,真好……我要是长这么帅,听枫师妹会不会多看我几眼呢?”

  只是等云旗的身影消失在瀑布后,他忽然发现这儿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话说……那条土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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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身瀑虽自高峰落下,却并非看上去那般威势惊人。

  云旗并没有花太多功夫,就穿过了水幕,爬上了石台。

  正如带路弟子所言,瀑布之后是一道石洞,向山中延伸,悠长不见尽头。

  就在云旗要迈步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哗啦”水声。

  他回过头,只见黄瓜从水中探头探脑地游向岸边,扒着石缝爬了上来,顾不得甩去身上水珠,就撒丫子跑向自己。

  “你这狗东西怎么来了?”云旗瞅它那模样,只觉得好笑,“不怕净秽物把你给冲没了?”

  黄瓜摇头晃脑,尾巴摇个不停。

  “算了,那你就跟来吧。”

  云旗踢了踢黄瓜脑袋,便迈步向洞中走去。

  这洞远比他想得要幽深,越往里走,温度越低,饶是以云旗的身体,都有些受不住。

  只是越走越远,云旗心里也打起了鼓。

  怎么就见不到那弟子说的石头呢?

  四周越来越昏暗,云旗只觉得脚下的路由平整变为坎坷不平,四周石壁似乎也像四面八方延伸而去,空间越来越宽阔,只剩下那不知名的发光苔藓照亮前行的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要说打坐一个时辰,云旗感觉自己走路就已经走了半个时辰,早已进入山腹之中。

  不对劲。

  云旗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这么黑,这么大地方,往哪儿去找什么石头?

  别说石头了,你就是造一栋房子我都不一定能摸得到在哪。

  就在云旗忍不住要回头的时候,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度厚重的高墙。

  那墙颜色黢黑,与山洞石壁无异,以至于云旗差点一头撞上才看清楚有这么堵墙。

  “嗯?”

  他抬手摸去,这才发现这墙上似乎沾满了厚厚的一层黑刺,抚摸上去甚是扎手。

  “这就是那块石头?”

  云旗心中疑惑还没消去。

  他的面前,忽然亮起一盏硕大的灯。

  地面颤动起来,一直跟在云旗身旁的黄瓜,朝着那盏灯狂吠不止。

  这是……

  云旗盯着那盏灯,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于是来回踱步,仔细打量。

  那盏灯,也跟着云旗的步子,左右移动。

  看了半天,云旗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一盏灯。

  这是大概一只眼。

  “等会儿,我缓一下。”云旗扶住额头,一时间难以处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

  他抬头看了看面前那只硕大的眼睛,又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细盯着面前这大灯看去。

  “嗯,没错。是眼睛。”

  云旗点了点头,确信道。

  下一秒,他扭头撒开脚丫子,没命地朝洞口跑了起来。

  这他娘是什么鬼东西?!

  可黄瓜却罕见地神勇起来,不光不跑,反倒对着那眼睛狂吠,叫声越来越激烈。

  “狗东西,跑啊!”云旗恨不得把它的嘴巴给缝起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堵墙壁颤动起来,缓缓转向。

  借着苔藓的微光,云旗终于看清楚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挡在他面前的,是一颗牛脑袋。

  一颗比小山包还要大的,牛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