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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净院”开张

  老人抬头又看了一下她们两个,又低下头,整了一下他的烟斗,继续说道:

  “听说,你们想在那里加一个洗澡的地方,收钱不?”

  苏琼与高先生对视了一眼,一起转头点点头。

  “那就是了,这都收了钱,就是有营生吗,那还做那不要脸的营生做什么吗?那家的女子,会想着做这种活计,还不是被逼的,我看你们也不像是要逼人为娼的样子,那几个女人就是那院子里的吧?”说完,老人用烟斗点了点正在院子里帮忙的豆花她们。

  “都是好好女子,有手有脚的,怎么就不能挣上一口吃食。还有,那董氏母子对秀姑做了什么,大家有眼看哪,你们虽然帮了秀姑,可怎么还能让秀姑去那个院子,还帮着那个院子里的人做饭,这人心啊,你们让秀姑这心里可怎么过得去?”

  高先生的头低的更低了,苏琼有点笑不出了......

  “这学院开得好,那个什么洗澡的地,没见过,不过,听上去还是个正经的营生,也还好,就是这窑子,还是不要开了,要是你们能做到,那别的我不敢说,我们李氏的孩子族里出钱,让孩子上个学,这学堂本来就是我们李氏帮着建起来的,是吧!?”他边说,边看向那几位同族的老人,那几位此时也放下了筷子,一起点着头。

  “你们看哪?我们愿意把孩子送到学堂上来,可这,这邻着那个地方,你这......要是你能答应这个事,孩子们上学的事,那就没问题!”

  “对,对,是这个理......”

  “这圣人之地,是不应与那污秽之地相近,否则,这太有辱斯文啦......”

  “是啊,这可是教书育人的所在,怎么能同那种地方相处一地哪,不可啊,不可!”

  其他的几位老人连着苏大爷请的那些曾经的官们,也一口同声的说着。

  高先生和苏大爷显然没想到这有一出,有些无措,最后一起看向苏琼。

  苏琼这个气啊!这怎么好像是她逼良为娼,还死不改悔的那个,这也就不是她的主意啊!

  “不是,你这......我......”苏琼气得指着这两个说不出话来了。

  “女子”这时,李伯却开口转向苏琼又说道:

  “我听说你是这个盟的宗主,是吗?那么,这个盟里的事,当然是你说了算。这人吗,自是有各种主意,打算,可这万变不离其宗,你们既然起了盟,那就要有头有尾,那能盟里的人各说各话,各行其事的,那还算什么盟呀,对吗?女子,苏宗主,今天你要是在这个桌上应下了,我也应下,李氏族人的孩子一定归学”。

  桌上的人一起看向了苏琼,也许是这一桌太重量级了,这边的话,大家都在侧耳听着。一时间,院子里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望向苏琼。

  苏琼也感到了大家的目光,她真是冤枉加苦逼啊!这不是她的事啊,她从来没想过要那些女人做这样的事啊,是她们自已......怎么最后又是她背黑锅啊!

  老人还看着她,脸上波澜不惊,苏琼看了看众人,苦笑了一下,而后拍案而起,揣起自已的酒碗大声说道:

  “好!我答应了!那个地方绝不会再做那皮肉生意。我们‘民盟’以后也绝不做任何有损德行,黑心遭报的买卖!今我苏氏立誓!如若相违,若同此碗!”说着,把那碗狠狠的摔在地上。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

  “好!”

  “好啊......”

  “说得好!”

  ......一时间满院子一片叫好的声音。所有的人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这一天的宴席,就在一片欣欣向荣,相互友爱的为向着新生活一起努力的气氛中过去了。

  当天的晚上,安宁王就听到了这一天那个学院里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他看着那位过来报告的老者问道:

  “你确定,那个主事的,是那个苏媚娘?不是他们家的那个苏进昌?”

  “是的,我想可以确定,主事的一定是她。那位苏大爷,怕是一个没胆子担事的,倒是那个姓高的,有一些门道,听说这学院的开张和这盟的起事,都是他的主意。看得出,那个苏媚娘也更听他的一些”

  “......那么,这两个人......你看是什么关系?”

  “现在看,好像是那苏媚娘收服了那位高先生,待他以谋士之礼,那位高先生人前对她也是尊礼有加,看不出有逾越的地方。其他的......现在还看不出什么”

  “......收服?哼,你说,若是这位高先生当真有才,她是怎么收服他的?”王爷有些戏谑的问道。

  “这个......看着不像。那位高先生同她说话的时侯,好像很是敬畏,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噢......是吗,那么,她那个‘民盟’,你觉得怎么样?”

  “现在看起来,就是为了能收了那个暗窑的一个借口。刚好又帮了那个张姓的姑娘。其它吗,倒没看出什么,噢,对了,你们改造了那个暗窑,说是改成一个洗澡的地方,那些的女人,成天的四处去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知道是什么所在”

  “洗澡?!这冬季要是能热热的洗一下,的确是不错。我以前去过喀,那边就有专门洗浴的地方,难道......不过,这又是火,又是水的,他们怎么搞啊?”

  “不知道,不过,听说犯官曲薪则接了她的生意,正帮她们做哪。这个曲薪则在京里匠人中很有名气,是上次修宫因为腿没了,才被发过来的。听说有人高薪请过他,可他因为女儿到了出嫁的年龄,要等那婆家过来娶亲,所以,不敢离开。所以,这日子过得也是寡淡了一些。也不知怎么就同她们有了瓜葛,现在,又找了三,四个人,正帮那边做事哪”

  “那董氏兄弟查过了?”

  “查了,就在那庙里,三个都在,不过,都烧成灰了,看不出什么了”

  “够狠,也够胆大,这样就敢占了人家的院了,还做生意?还真是没天啦......”

  “所以,那位高先生是个高人啊,先开书院,让镇上的大族承认了他们,只要他们认了,其他人吗,也就不管了。以前竟没注意到这个人......”

  “先生不必自责,如果她们真的是主仆关系,那么,这个高先生就不是什么高人了,因为,真正的高人不会屈居于一个女人之下的,他只是遇到了一个能让他施展那点才学的人罢了,不用放在心上,倒是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王爷那边的关注苏琼自然没想到,其实从那天她就在发愁,她该怎么同那些女人说这事,这都答应她们了......

  过了第三天,没办法,只好领着高先生一起去了那个院子,总要说清楚吧。

  到了那边一看,好家伙,那边干得真是热火朝天,女人都在帮忙。一个个一点都没有马上就要没了生计,困苦悲伤的样子。

  豆花见他们来了,更是亲自给她介绍这里修到什么程度,那里又是会怎么样的。好像一点都不担心那天苏琼答应了人家的事。

  这时刚好要准备吃饭了,所有人就都进屋,等大家都坐好,苏琼只好有些愧疚同大家说了那天已经答应了不能再开暗窑的事,并说这个洗浴的营生,也是交给她们来做,如果好的话,赚的并不比那个少多少......

  没想到,她还没说完,女人们又是哭又是笑,她们说她们早就知道了,她们愿意,她们也感谢苏老大。

  “谁愿意做那种营生,那不是没法子吗......”

  “我这几天出去买东西,那可真是......”

  “我早就不想做的,可是怕......”

  ......

  原来,那天豆花一回来就把那天的事同大家说了,大家一听都高兴的哭起来,想想那个女人愿意这样的生活,当初是因为不想没了生计,怕苏琼撵走她们,才说要做下去,这样,苏琼看在大家能帮她赚钱的份上,容大家一个活路。

  可是,现在,真的不用了做那营生了,她们真的从良了,也许她们的前半生毁了,可要是从现在起,也许,可能,她们还会有一个像人样子的后半生......

  “老大,我们都想好了,这生意一准行,这几天,我们天天四处去说,外面的人都等着哪,还有,我们已经同曲头说好了,我们把这屋子改一下,我们几个都住到这边来,后面屋子就改成客房,您不知道,咱们这有一条商道,每年都有人从这出去回来的,必过这个镇子,您是不知道那镇上的客店有多贵啊,啧,啧”豆花兴奋的同苏琼他们说着。

  “我们把外面那件小房改成客房,这客人啊,他洗好了,就去睡一觉,我们还给做饭,老大,我们这的生意一准好!”

  “对了,晚上,我还能给他们唱个曲......”

  “唉,唉,这个算了,回头让那个李老头又说咱们下贱,不要!”

  “就是,就是......”

  ......

  看着女人们那欣喜的样子,苏琼总算舒了口气,转头对高先生耸耸肩,大声宣布,这事就这么定啦!于是,这屋子里又是一片的欢声笑语。

  晚上,曲头过来找苏琼,说想报一下这几天的工程。苏琼就叫上了高先生和梅姨。几个人一起请曲头坐下,曲头就拿出一张纸,上面清楚的标明了各种物料和工人的费用。

  高先生很是满意,一个劲的点头。苏琼就问还要多少钱?却没想到曲头低头想了一会,突然对面苏琼跪了下来。

  “苏宗主,不知能不能也让我们入盟,我们几个虽说没什么大的本事,但是,我们个个都是匠工,我们都是有手艺的,一定能为盟里出上力!还请宗主不要嫌弃我们没有见识!”

  苏琼她们三个吓了一跳,还是高先生最先反映过来,立刻扶起曲头,大声说:

  “曲头不要这样妄自菲薄,曲头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是知道的,您能入盟,我们求之不得啊!宗主!”

  “啊”苏琼才反映过来,也赶忙站起来说:“对,对,求之不得!”

  就这样,苏琼他们的民盟里又多了一个买卖。她们送走曲头,高先生就说,要回去马上起草好一份盟规,这以后要是再有人进来,也好有个章程,就匆匆的走了。苏琼那边就是一直在点头,等送高先生出去了,回到房间坐下想了一下,对梅姨娘说:

  “我刚才是不是有点狗腿啊?!”

  日子很快就到了十几日之后,那院子的工程做好了,那几个工匠也没有走,反正那边也有房子,他们也跟着曲头入了盟。这几日开火,怕女人不行,他们就帮衬几天。

  高先生又跑去请李伯给这洗浴住人的地方起个名字,话说得很好听,说要不是李伯,那些女人也不会弃暗投明,从新做人,说得好像是李伯救了那些人似的。苏琼很不屑。

  李伯倒是很受用,真给起了一个“德净院”。苏琼觉得这老头跟德算是干上了,不过,她也没所谓。于是,在矿上的男人都回来后的第三天,驼镇上第一家专门洗澡的地方开门了。

  苏琼本想开始可能要自已人多去一下,顶顶先。可没想到,开门第二天,她们这边的浴盆也给送到那边去啦!生意太好了!苏琼很悲剧,可曲头很高兴,他那边的生意又来了。

  因为她毕竟是个女人,那边她也不好常去,就让高先生去那里看看。没想到最先带回来消息的是苏大爷进昌兄。

  “你是没看见,这人都排到院外了,里面的人要是洗个没完,那外面的就骂。后来就叫着板的抬价,姐,你是不知道那边的热闹。这个豆花还真是历害,左右逢源,上下开弓,把那些个男人说得服服贴贴的。现在,本来是要做客房的小间,都成浴室了,不过,那个间价格可是贵,不过,就这样还抢不上哪......”

  “唉,高先生说,这是快过年了,男人又刚从矿上回来,等他们回矿上了,我们这生意也就没这么好。这是要是他们天天回来就好了......”

  进昌兄嘚怖嘚的说着,完全进入了澡堂老板的角色。

  苏琼没那么乐观,她已经问过了,这个地方只有两个季节,现在,冬天天冷,到了雨季,这天死热,那时,怕就没人来了。所以,还得想法了呀......

  随着年的到来,这边的生意,也达到了一个高峰,同时,“德净院”一开,就有人开始往学堂里送孩子,开始还都是李姓的孩子,后来,竟也来几个贾姓的,然后,又是其他家的孩子。到快过年时,“德信书院”已经有了二十几个孩子了,从六岁到十二岁的都有,不过,这些孩子的起歨差不多,就索性放到了一起,一霎时,这镇子清早起来,弄堂里,院落间又一次回响起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