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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 道 之 人

  苏琼好像又睡着了,她还想再去探知下去,可是,好像有什么拦住了她......她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一个男人的说话声音。

  “宗主!宗主!”是茂离,苏琼有点失望,她以为今天自已可以过去那个坎哪,看来还是不行,也许到了班得城,就什么都想起来......

  苏琼睁开眼睛,却吓了一跳,叫她的是茂离,在自已身边蹲着的却是那个姓叶的胡子。此时,他正笑眯眯的看着她,手里好像还拿着东西,苏琼赶忙坐了起来。

  “苏兄,你们的烤鸡太香了,怎么样,用两壶酒换半只鸡怎么样?”看她醒了,那胡子举了一下手里的酒,笑眯眯的说。

  苏琼叹了口气,她知道会这样,否则也不会这么麻烦的做鸡了。她笑了笑,对茂离点了一下头。茂离把已经打开的泥团一分为二,递了过去,那胡子开心走了。

  苏琼要了一点鸡的内脏,把半只鸡给茂离他们,就静静的喝着茶,等着,果然,一会,那胡子就跑了过来。

  “你们做的那个太好吃了,哇!你们这个饼子是什么了?好香啊!怎么样,你们是不是也去班得城?怎么样,一起啊,一起吧,你们的这些东西我们帮你们拿,路上有事,大家也有个照应,好不好?”他笑眯眯的说着,头对着苏琼说话,下巴却已经快要点到茂离手上的盘子上去了。

  苏琼笑了一下,她对明子示意了一下,明子立刻跑到他们的行李那边,开始往外拿那些加工过的饼子。

  “好哇,我们一起,大家也有个照应”苏琼不热不冷的对那胡子说。

  而此时胡子却完全被明子递过来的饼子吸引住了,一边说着好,一边拉着明子问他是怎么把这白饼烤得这么香的,明子也自来熟的跟着胡子去了那边的火堆。

  晚上,苏琼她们并没有准备过夜用的帐篷,茂离正想着用什么给苏琼支一个小篷,明子就跑了回来,说那边让出了两个帐篷给她们......

  苏琼觉得这些人基本上还不错,她不相信那些人没看出来她是一个女人,但是人家并没有戳穿,并一直很有礼节的相处,她觉得可以相信,而且,这去班得城的路看来不太平,现在,她们没有马,要是走出去,又不知遇到什么事,她没有苏大爷的好脾气,再撞上一些事,她怕自已压不住,因为,现在,她的心里,一团团邪火正在燃烧着......

  很快同行的好处就显现了出来,对方出去探路的人回来了,说明了他们所处的位置,还有那里能买到马,他们下面还要过的地方是个什么情况......

  显然这些人不想走大的官道,茂离有点担心,苏琼却没所谓,等她们办完班得城的事,只怕就是对方担心曾经与她们同路过了。

  明子去同那些人买的马,还有一些食材,这是苏琼问清楚他们几天能到班得城后要的东西,胡子立刻出了这些东西的钱,并加了一倍的量,苏琼笑了笑,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三天对大家来说,都是愉快的,他们就像效游一样,上路时,你追我赶刻不容缓,可一找到好地方就开始做着饭,喝着茶,聊着天,大家相处的非常的愉快。

  这中间大家都没有特意去探问对方的底细,只有一次,他们要过一个城关,要查路引,那胡子对苏琼的姓氏有了兴趣。

  晚上吃饭时,说他有一个朋友去年因为弹劾一个官,给发配了,一起的就有一位苏大人,问苏琼认识不?苏琼就问他的朋友是姓什么?他说姓胡,是一位老大人,一家人都去了安宁,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明子这几天同那边的人处得那个好,都快成那边的人啦,一听,开口就说认识,并详细说了胡老夫人一家的现状,要不是茂离踢了他一下,他就把苏琼真实的身份说出来了。

  苏琼接了过来说,镇上是有一位苏大爷,过得还好。叶兄要是有什么话,她们可以帮着带过去。那胡子听了哈哈笑了一下,说好,回头他写一封,分手时交给她。

  这天晚上,他们分了二个火堆吃着东西,聊着天,胡子身边一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人,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苏琼:

  “我听说安宁帮的商路又通了,是一个什么安民盟的给打通的,你们就是那个镇上的,知道安民盟吗?”

  苏琼想到对方会问什么,却没想到人家直接问了这个,也只好说下去。

  “商路早就有,只是被镇上的一个商户霸着,不过已经让安宁王给收了,现在大家都能走了”

  那人还想问下去,他边的一个人却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大家又都看向他,他只好说道:

  “不是,我就是想起安宁王的那个亲事,想想我就想笑,哈哈......”

  他这一说,大家全都笑了起来,茂离怕明子再乱说话,跑去同他一起坐了,这个火堆边只有苏琼一个,胡子他们见她一脸懵逼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最后,还是那个先说的人对她说道:

  “我知道你们是安宁邦过来了,安宁王人不错,那邦治理也不错,真的,你们安宁邦算是好的,我笑,就是为了,你知道吧,你们安宁邦要同驼越邦合亲了?”

  “知道,过来的时侯听说了,怎么了,那位郡主不漂亮?”

  “不是,谁知道她漂亮不漂亮,我们就笑安宁王这个娶老婆的法子,哈哈......”

  “......什么意思?”

  “他们安宁邦不打仗,有事,就合亲,从上上安宁王就开始,个个都是这样,安宁王一个人就搞掂所有战事,你说这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这可倒好,这都第三代了,还这法子,还次次灵,你说要命不要命,哈哈......”

  苏琼有点接不下去,下面想也知道是黄段子......

  “这个,你不懂,这也是本事,让你房里放几个女人,你试试......”另一个笑着说。

  “还放几个,给我放一个就行,可那也得是爷喜欢的啊,你说这安宁王,也不管这人是丑是美,是好是坏,反正只要有用,就敢往屋里领,你说,他就不怕那个什么郡主,万一是个‘瓜子’那怎么办啊,哈哈......”第一个说起的使劲拍着同边的人说着。

  “我刚去安宁邦时间不长,还真不知道这安宁王还有这一出,怎么是上上个王爷就开始的?”苏琼想着还是把话题拉开好些,只好顺着说下去。

  “这个吗,说来就长了,安宁邦是老皇封的异姓王,当初那个地方不好,民贫兵弱,而且当地还有很强的氏族不服管,有好几次差点让人家给呑了。不过,老王爷聪明,知道光打不行,就联姻拉同盟。他先是让儿子娶了当地最大的一个氏族的女儿立了王妻,又同本来有纷争的几个小王联合,方法吗,一半一半吧,总之,硬是把个安宁邦给安下来了,只可惜了他那个儿子,听说,那位王爷是有心上人,可是没办法,所以承爵后也是一直郁郁寡欢的,没几年就故去了”

  这时,胡子却说话,他笑着对苏琼说着安宁王府的故事,就好像跟朋友聊天一样。

  “那,他的那位心上人哪?我看王府可以有很多夫人啊,难道那位也不肯与人共侍一夫吗?”苏琼心里一惊,她想到了什么......

  胡子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说道:

  “那倒不是,是那位后娶的王妃不容她,因为,那位才是真正的正妻呀。其实老王爷有两个儿子,说好那一个肯为邦内做出牺牲,那个就承继王位,那位后来的王叔不肯休弃自已的妻子,而这位安宁王的妻子看出他想要那王位,就主动提出了合离,自已回家去了”

  “后,后来哪?”苏琼问。

  “不知道,很多年前的事啦,那时明国很乱,大家各顾各的,那有休心管别人的事,要不是后来新的安宁王也是一个一个的以这种方法娶老婆,人们也就忘了那个为了自已丈夫牺牲的妻子啦。想想也是可怜”

  “......那也未必,若是她自已选择的,那也是得偿所愿,没什么好报怨的”苏琼轻声说

  道。

  “是吗?你真的这么想?”胡子笑眯眯的看着她。

  苏琼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也是,这女人的心思你猜不透,你说这平常人家那三妻四妾,那还不得打乱套了,这位王爷好,家里这么多女人,听说有六个了吧,个个身份都不一般,这么多女人居然不打架,听说个个可听话了,你说这本事不本事?”第一笑话的人又说着。

  “七个了,这不马上就要迎娶一位郡主啦”胡子接着那人的话,眼睛却瞟着苏琼。

  苏琼也知道不应该再说下去了,可是,那种想抽自已两耳光的冲动还是没压住,

  “差点八个......”她还是说出口了。

  “什么?......”胡子转头很认真的问她。

  “没什么,有个傻子,还以为自已是天仙哪,上赶着送上门,一看,人家里老婆一大堆,就灰溜溜的跑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呵呵......”苏琼索性笑起来

  “不是吧......”

  “真的,有一个傻子,还以为王爷会娶她,都去了王府,一看王府一堆女人个个年青漂亮,就吓跑了,一出来才知道人家王爷去求亲了,根本没她那茬,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围坐这的六个人一听,先是一愣,然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也是本事,你们说对不对?哈哈......”第一说话的说道。

  “你说这女人也够倒霉的了,这个时侯去,再早点,或晚点都行,偏这个时侯,人家那边要娶亲,这不是添乱吗”他边上的人也说道。

  “安宁王娶亲必看家世,这也不算什么,其实大户门里那家不是,只是,这位,娶得多了点,而且还个个是,就没听过他是因为喜欢才纳进府的,唉......”那个开始不怎么说话的人,突然打断了大家的笑话。说道:

  “你们说,这个会不会就是安宁王真的喜欢的那个哪?再怎么以为,那王爷不开口,她敢去王府,肯定是王爷点了头了,所以,她才去的,那么......”

  几个人一听,又都觉得有理,于是,一起转去看苏琼,苏琼也愣了,心道这家伙历害啊,这都能想到,同这小子说话要小心了。再一看大家都看自已,有点尴尬,忙说:

  “这个就不知道了,这笑话刚传出来,具体的还没听说哪......”

  “咦?......”

  几个人都不相信的看着她。

  苏琼有点后悔了,她并不介意被人嘲笑,其实越是被人嘲笑,她的心里反倒好过一点,自那天离开王府,她不是没犹豫过,但是,理智告诉她别回头,她也不喜欢一直质疑自已的决定,所以,她不怕说出来,让人笑,让人骂,最好大家都来踩上一脚,那么她也就轻松了。

  “对了,你怎么认识胡大人的?你看着也不大啊?”苏琼只好转移话题。

  那胡子看了她一会,然后一笑,转头拿过一小壶酒喝了一口,看着火光慢慢的说道:

  “因为,我们是同道之人啊”

  苏琼看着他,胡子的样子有点怪,看上去不像是玩笑,他虽然笑着,但那笑容里有那么一丝伤感,他说话时眼睛亮亮的,配上他嘴角的浅笑,不知怎么,苏琼心里涌上了一丝心疼的感觉。

  “同道之人?”她问道。

  “对,我,我们......”胡子又转过面向她,并用手指了一下自已周围的人说道:

  “还有胡大人,何大人,苏大人,还有很多,甚至还有那位卢大人......很多,我们都是同道中人”

  苏琼看着他,她听不懂,什么意思?看她这样,胡子笑了,他说:

  “我们的出发点可能不一样,但是目地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就是同道中人”

  “......你们,你们的目地是什么?”

  “当然是要杀了那个万恶之首,符大将军啊!想想,那些年的战事,死了这么多人,更不要说十几年那一场晋地之战,死十五万人......那个姓符的,反倒成了大将军,这怎么可以,所以,我们一直都在想努力,我们一定要杀了那个姓符的,所以,我们才是同道中人啊”

  胡子很认真的说着,边上他的手下也都不在笑了,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胡子,胡子还是带着淡淡的笑着,看着苏琼轻声说道:

  “那些死去的,也有我们的家人啊......”

  突然,一股激流猛冲进了苏琼的脑子里面,所有的画面一下子在她的脑里展开了,她坐不稳了,一把抓住了身边的胡子,她本想保持一下平衡别倒下去,可没想到手撞到胡子的一刹那,就好像一道光猛的照了进来,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她顶不住了,往后一倒又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侯,人已经在帐篷里了。茂离正陪着她,苏琼坐了起来,从茂离手里接过茶喝了几口,对茂离点点头,表示自已没事。就又躺下去了。

  她现在都想起来了,那过往的种种,每句话,每件事,那一个个的片断都接上了,她明白了,小姑娘是怎么把她自已变成一个笨蛋的......

  那年,就是将士的遗体归国那天,小姑娘陪着母亲去认领卫家的人,本来父母不想让她去的,可是,她强烈的表示要跟着母亲,父亲终是拧不过她,就让她在外面不要进去,她表示她听话,一定好好的在外面的车上,不进去......

  可是,父母进去的时间太长了,她在车里一阵阵的感到恐惧,害怕,她受不了就下了车,不知怎么她一歨歨的走向了那个院子,门很大,门半开着,门口有人守着,她就想,她只是站得近一些,母亲一出来就能看到她了,于是,她又走近了一些......

  门口守着的人见她走过来,刚要出声撵她,这时,后来突然传来了一阵的喧哗声,她一回头,却见几匹马飞驰而来,直冲过来,她吓得赶忙跑到了边上,可没想到,那些人也是来这里,马上有男人也有女人,她们一下马就直冲进了门去,守门的人拦都拦不住......

  门口自然不只她们苏家一家,外面有好多家来认领亲人的,这样一乱,大家都不自觉得向里面涌去,小姑娘就这样被人群夹杂着,裹挟里进到了里面......

  那是她这一辈子都没法忘去的画面,在恶臭的味道里,一院子的尸首,不分官职,不管横竖,也不管是不是尸身完整,就那样,东一块,西一块的摆在地上,先进去人就这样一边哭,一边找,很多人都已经分不清样貌了,到处都是断手没脚的人,有的头都不见了一半......

  小姑娘完全吓傻了,她站在那里,她不敢相信,自已那些英气勃发的舅舅们,还有两个哥哥,他们还那样年青,怎么可能会躺在这些可怕的尸身中,不可能,怎么会......

  舅舅们是将军啊,不应该就这样像是垃圾一样的丢在地上,让母亲一个一个的去找,去分辡那个是他们身子,那个又是他们的手......他们应该被好好的收殓,风光的送回才对啊,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不明白......要怎么找?这些人已经不像是人呀!母亲,母亲要怎么去认,她怎么能忍心,她怎么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