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中午吃饭时,那天同苏琼说过话的那个小厮就跑来主动同她说话了。
“你好,我,我是吴家的,我叫松针,你,你叫什么?”
“你好,我叫小桔子”
“你好,你好!......你,真历害!”
“什么?”
“就是,就是昨天......”
“昨天?怎么了?你们昨天听到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就是看你同先生说了一些话,先生就坐到地上去了”
“是呀,可能,那天先生就不舒服了吧,所以,就坐到地上了,所以就不来了,对吗”
“嗯......对吧......”
“不好吗?”
“好!......就是,就是”
“什么?”
“你......你能不能也让王先生不来呀?”
“......”
这件又过去了几天,果然,这天下了学,七少爷一到府门口,里面就让七少爷和小桔子他们一起去太太院子里。
苏琼知道这事早晚会让府里的大人们知道,孩子好骗,大人们麻烦一点,不过,这几天他一直想办法教七少爷背书。
其实七少爷的课没那么难,想想,他都上了一年的学了,还同一帮认字的孩子一起,就知道他的多苯了......也不能这么说,就是......
课不难,七少爷现阶阶段也就是背个课文,理解一下意思就行了,很简单的。
只是这小子好动,心思也太活了,耐不下心性,加上嘴又太慢,所以才没办法背好,所以,这几天他一直教七少爷摇头晃脑法,这办法其实很好,又活动了肩膀,又能压住韵脚,古文多是有韵脚的。
他们一进到太太的屋里,却见二少爷也在,苏琼皱了一下眉,看来是二少爷回来说的这事。果然,一进来,那位何妈妈就让别人跪到一边去,只把苏琼叫到中间让跪下。
苏琼跪下了,不但跪了,还是一个半扑型的,头头压得低低的。这是他后来发现的一个窍门,这样上面看很是恭维,下面跪的人自己也舒服。
“......那你说说,是不是这个丫头把先生气倒了?”上面的太太问七少爷。
“嗯,不是,是他自己倒的,小桔子还上去扶他了哪,他还推了小桔子哪”七少爷说。
“胡说,你当我不知道”上面的太太缓缓的说道:“那学堂里都传开了,就是你的下人气到了先生,先生才倒的,现在,只有一位先生,刚好又是这个时侯,大家的学业都耽误了,是与不是?”
“没,没有!才没有!那......”七少爷急得直跳,他这几天的书可全背下来,他使劲拍着母亲的腿急急的说道。
“那先生教得不好,他走了,我反倒能背下书了,王先生都说好,都好多天不打我了,你不信,你问小桔子”
“问她?.....”太太一边拉住儿子,一边看了一下跪在下面的这个小丫头:“小桔子?”
“是,太太”小桔子看上去很乘。
“这几天先生要少爷的背的书,是都背下来吗?”
“是,都背下来了,今天王先生还夸了少爷功课背的好”
“......真的?!”
“是,在课上夸的,堂上的几位少爷都在”
“真的,诶唷,真的?”这句倒是对着自己的儿子说的。
“当然,我本来也能背下来的,就是那个先生不好......”
“别胡说!”一边的二少爷说话了。
“先生也是你能说的?......即然,你说你背得好,那,就现在给母亲背一篇吧”
“背就背,我就......”
“就背大学中的第十三篇吧”
“啊......我,我刚学......”
苏琼在下面也皱了一下眉。这篇字有点多,这小个也就念过几回,加上这一紧张,弄不好......
“.....笃行......子曰:道......”七少爷开始背了。
果然,他又有点接不上了,屋里的人都看着他,苏琼摇摇头,这样只会让这小子更紧张,不行,按这样的情行发展,七少爷会失宠,她们这些下人会挨揍。
“太太”苏琼抬起头说道:“七少爷背书的时侯,都是背着手,很有气势的样子,而且,王先生说了,这大学是圣人的学問,不能只背还要记,所以不能急,要慢一点”
“对,对”七少爷立刻想了起来,他马上退后了两歨,背上小手,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开始摇头晃脑的背了起来。
“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
......
屋里的人都张大了嘴看着小少爷。苏琼在下面暗暗的擦了一下汗。
一篇文章背完,太太高兴的把儿子拉到了身前,一块点心就塞进嘴里。
“我就说云哥不是苯,就是要先教好,你看看,这先生一换人,我们云哥的灵气神就出来,是不是,哈哈......”
“母亲,你别这样宠着他”二少爷却还是一脸的嫌弃:“小七,你能背出来,那你知道的意义吗?你能说解吗?说给母亲听听”
“你......”七少爷很生气。
苏琼有很生气,她不禁轻轻抬了一下头,斜着看了一眼这位二少爷,这混蛋找茬啊!
“好了,好了,你弟弟难得一次背得这么好,你这哥哥......”
“不是,我次次都背得这么好!”七少爷急了,这几天他还真是背很好,那个小桔子的办法还真行,他真的都背下来了。
“行,行,那......你能解吗?”
“......我,有,有些篇,我是会的......”小少爷有点怂了。
“呵呵......”二少爷笑了。
“只知背,不知理有什么用”
“你!”
“好了,好了,不知我们学就是了,对不对?”还是太太说了公道说。
“我们云哥一定要好好学,也像你二哥一样一举就考下秀才之名,好不好!”
府里的二少爷学问很好,已经是秀才了,正准备去京城上学,同时备考。
“好!”小少爷开心的答着。
苏琼则下面翻了一个白眼......
就这样,这事就过去了,七少爷还被太太拉去了老爷的书房,又背了两篇,老爷高兴,赏了一块上好的砚台,太太高兴,赏了他们院子下一大盘糕点,让他们以后好好的伺候七少爷。
此后,跟着七少爷上学的活,小桔子算是接下了,同时,还时不时的给七少爷出一些学好功课的主意,这样,等到了这次的乡试过后,七少爷很快就升了班。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二年,到了小桔子快十一岁那年,府上出了一点事。也不大,是二老爷的四小姐在府上闹出了一点事,前院封了口,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大家都说不知道,七少爷院子里的人自然就更不知道了,这个时侯的七少爷已经进入备考的阶段了,这一年的乡试七少爷也要下场参加的。
小桔子知道出了事,是因为她去后院时,看到了那个曾给过她饼子的花锦,这二年她们也见过很多面,苏琼知道花绵在四小姐的院子里,四小姐的脾气不好,但也没那么难伺侯,比三小姐要好,所以,花绵对四小姐很是忠心的。
可是,这一次,小桔子见到花绵,却是在外面的三等做杂活的院子里,她被打了,很重,不过还好,别人说......听说同她一起被拉出来的另一个丫头被发卖了。
苏琼一直待在七少爷的院子里,虽然知道大宅院里有一些事儿......不好,可是,真真的落在她眼里的,还真没有,这会花绵的例子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了。
随后,府里开始整治,说是那些个不听话,有居心的丫头,下人,都会被赶出院去。少爷们的院子里也不能再这么多的‘莺歌燕舞’了。所有少爷们的院子里只能留下两个做杂事的,哥屋里的事,主要还是要小厮们伺侯着。
这样的话,七少爷的院里也要有一个丫头调出去......
这天,苏琼真的不高兴,不是不高兴,她很烦燥,当看到花绵被打得不醒人事,血肉模糊的拖到后面的院子时,她人惊呆了,与她一起的小兰子以为她吓到了,忙拉着她回了院了。
可是,苏琼自己知道她不是吓着了,而是......
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真的以为自己能就这样的生活下去了,她好像还很满意......她是怎么了?!她疯了吗?
就在这时,七少爷叫她,七少爷这两年的功课很是上进,这次也要下场考童生,府里的人都说七少爷长大了,有出息了,上进了。
可这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七少爷的功课这么好,是小桔子来了之后,因为这,太太对这个院子里的下人好了很多,大家心里清楚,但嘴上都没说。
因为小桔子不说,七少爷也不说,还有,小桔子很能干,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所有力气活她都抢着做,就是出去外面要同别家少爷的下人们打架,她也是上的,有时,很帮着小得子,小锤子打回来,所以,这个院里她是很得势的。
七少爷找她是因为他的数法,算数在国学中是很有分量的一课,各种教学考核中都有,这次七少爷要考,当然也会考这个,苏琼已经在这方面用了很多方法侧面教他,可是,这小子还是不开窃,有时,不得不说这种东西还真是要有天赋的。
“你怎么这么笨啊!”
苏琼今天很烦,她心情真的不好,太不好了!所以......终于说了一句她长久以来一直想说的话......她忍不住了,因为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个什么人了。
可能也是七少爷以前基本上还是很听她的话,就算有时苏琼有点僭越,七少爷也就噘嘴不理她一会,也就算了,苏琼这次有点放松了。
她本就不是一个会带孩子的人,她对自己的事都没有那么耐心,所以,有时她的态度上有些不耐烦,不过,她自己不知道,没办法,她不是一个有自知(自己只是一个下人的自识)的人啊,所以......
“你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