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蕊一转头就看到柳彦正看着自己。
是在看着自己，又像是在透过自己看着别人。
宋凝蕊不动神色，转过头继续和圆圆说话。
不论柳彦是看着自己想到了谁，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她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这里住着可还觉得差了什么？若是差了什么，我就去给你准备！可别拘谨了。”
宋凝蕊点头，她自然会直接说。
“对了，刚刚白阳耀和骆池都想要上船，你是不是已经让他们上船了！还是说你没有让他们上船？”
柳彦心里不得不怀疑，宋凝蕊是不是想要问骆池的下落。
“自然是都已经上船了，不然呢！我又不能让他们不上来，以后大家都是在京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能以后不好相见吧！”
宋凝蕊嗤笑一声。
“你还担心这个，当真是奇迹了！”
“我如今虽然是这样的身份，但是总要估计一下同僚之间的脸面。韩国公府虽然大不如前，但是韩国公是出了名的会哭惨。我可不想到时候因为这件事被韩国公在皇上面前哭一场，到时候皇上肯定要将我召进宫问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韩国公喜欢哭惨？
韩国公不是以功勋出名的吗？怎么还哭惨了？
宋凝蕊从没有听过这样的韩国公府的传闻。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毕竟韩国公在皇上面前哭惨的时候，一般都是只有几个亲近的人在！韩国公毕竟是跟着太祖爷打江山的，何等的英明神武。如今后辈子孙靠着哭惨活着，传出去皇上的脸上也不好看！”
宋凝蕊惊讶的睁大眼睛。
“怎么会呢？若是韩国公是这样的人，京城怎么会没有任何传言！”
柳彦给自己到了杯茶，看着宋凝蕊解释：“毕竟是跟着先帝的功勋，皇上也是为了给韩国公留面子！当初韩国公宠妾灭妻，被韩国公夫人一状告到皇后娘娘的面前，皇后娘娘不好决断韩国公的家务事，所以就将这件事告知给了皇上。皇上召见韩国公进宫问话，韩国公这才知道事情闹大了。当着皇上的面就保证会如何如何，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韩国公夫人在家的时候如何如何。皇上被说的没办法，最后是各打了五十大板。从这之后，韩国公就发现哭惨这个法子是有效的，然后就一遇到事情就去皇上面前哭诉。”
宋凝蕊无语。
“你见过？”
因为柳彦面上非常嫌弃。
柳彦点头。
“有幸曾经见过，皇上经常召见我进宫去下棋、说事情，然后我在宫中陪着皇上下棋的时候，曾经见过韩国公因为犯错去皇上面前告罪。话还没出口，韩国公就开始哭。你是不知道，韩国公一把年纪了，胡子花白的哭的样子实在是难看！皇上之前想着韩国公是功勋世家，所以一直都召见韩国公进宫说话，也算是皇上的恩泽。自从韩国公会哭惨之后，皇上就是越发的不耐烦了，最近几年也很少召见他们进宫了。”
宋凝蕊听着当真觉得韩国公一家很有趣，这一家人是谁都看不上，但是京城的人也有不少看不上他们吧！
“还真是没想到！我曾经远远的见过韩国公一面，虽然是上了年纪，但是还能从眼神之中看到杀伐之气。你今天说的韩国公和我之前认识的韩国公完全不是一个人。”
柳彦看着宋凝蕊嘴角上扬。
这话曾经自己也说过。
前世自己还一个小人物的时候，宋凝蕊会和他说京城的那些官吏的趣事。他也曾经不敢相信，毕竟那些人看着都是不苟言笑的。宋凝蕊口中说出来的人和他知道的简直是大相径庭，所以柳彦一直都觉得很奇怪。
那个时候宋凝蕊曾经说人站的高看的东西就不一样。今生他体会到了这其中奥妙，宋凝蕊却和前世的自己一样。
不过柳彦很喜欢这种反差，不是因为自己今生比前世的自己要地位高，而是自己总算是可以和宋凝蕊说这些话了。
“这京城的很多人都是这样，尤其是那些不苟言笑的朝廷肱骨之臣。就像是内阁首辅礼部尚书于大人，看着是个不苟言笑的小老头吧！但是这个小老头极其喜欢吃花生米，喝点小酒。皇上每一次留于大人吃饭，都要让御膳房的人专门给于大人油炸一碟花生米。有一次皇上事多忘了吩咐，于大人还因此拒绝了皇上让他留下吃饭的邀请。”
宋凝蕊听着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那后来呢！皇上就真的让于大人回去了？”
“嗯！那是自然！当今皇上是一个难得的脾气温和的明君，很多事情只要是能容忍的就一定会容忍，不会因为迁怒愈其他人。”
宋凝蕊听着不免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若是皇上真的是这样的人，那她的母亲最后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下场，当初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彦一下午就陪着宋凝蕊说话，和宋凝蕊说着那些看着不苟言笑的大人们了曾经在御前闹出的笑话。
一楼的甲板上，骆池脸色阴沉的坐在房间中，
韩国公夫人不悦的训斥骆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得回去。
“你不过就是想要和宋凝蕊一起回去，如今你看到了，宋凝蕊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人家和柳彦关系好着呢！就只有你是个傻子，以为只要和宋凝蕊在一个船上就能关系更近了。不过是看着柳彦和宋凝蕊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罢了！”
骆池不说话，这些话他也已经听的够多了。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只要我们回了京城，我就会去宋家提亲，你不是一样能得偿所愿，但是你为什么忽然之间要这么着急！”
骆池看着自己的母亲。
只觉得母亲可笑。
事到如今，难道母亲还认为宋凝蕊是一般的女子，以为就凭着母亲的一句话就能放弃自己原则的女子吗？但真是太可笑了。
“娘，您一切宋凝蕊是那种随便的女子，韩国公府有什么？是您的喜欢，还是柳家那样的官阶，您以为这次回去之后柳彦不会做什么吗？还是您以为我不知道您暗中去找了柳彦，让柳彦参与了这件事。您为了拆散我和宋凝蕊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之前韩国公夫人和骆池之间一切都好，但是自从宋凝蕊的事情之后，韩国公夫人第一次觉得事情已经不是按照自己预想的那个阶段往下走了。
“你心里一直都在怪我？”
“难道我不该怪您吗？若不是您，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您总说我父亲是个偏心的，只知道捧高踩低，但是您和父亲是一样的。”
韩国公夫人差点被儿子的一番话气的厥过去。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说话！我和你爹怎么能一样，你爹那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娘，这话您觉得我信吗？您从来都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您担心的从来不是我能不能开心，而是我做的一切能不能让您在您的朋友面前抬起头来，若是今日宋大人不是长阳县的县令，而是从詹士府詹士入了内阁，或者成为小九卿，您就不会反对我和宋凝蕊之间的事情。”
韩国公夫人气愤的看着骆池。
“是！我做的都是为了我自己，而不是为了你！你既然这么喜欢宋凝蕊，那你回去之后就和你父亲说了，不要在做这个韩国公府的世子就是了，我倒是要看看你不是韩国公世子，那宋凝蕊还会对你有和颜悦色的时候。”
“娘，不是任何人都和您一样。”
韩国公夫人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都怪宋凝蕊，若不是宋凝蕊，她的儿子绝对不会变成这样的。
陈灵站在门口，本来想要进去问问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但是看到里面的情况如此激烈，也就直接转身去了甲板上去吹风。
早春的江风吹在脸上，像是钝刀子割肉一般的疼。
但是陈灵没有离开。
她刚刚跟在韩国公夫人的身后看到了宋凝蕊，那位大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高高在上，就像是谁都不能走到她的心里一般。
就那么站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上，但是周围伺候的人都将她围在其中，如同是众星捧月一般。
只是那么站着，就像是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他们陈家怎么都得不到的人和事，在宋凝蕊的面前都好像是不值一提，似乎只要是一个抬眸，就有人就会将她想要的东西送到她面前一般。
她还记得宋凝蕊曾经说过，她以后得日子不会好过，但是不论做了怎么样的选择，都是自己的选择，就算是跪着也要讲这条路走完。因为她没有反悔的余地。
陈灵已经慢慢的体会到了其中的意思，但是再看宋凝蕊还是和以前一样。
没有了骆池，还有柳彦，还有一个白阳耀在她的身边。
她费尽心思得到的东西在宋凝蕊这里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东西而已。
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夫人让你过去伺候！”
是韩国公夫人身边的丫头。
陈灵看着江面心中冷笑，什么要人伺候，不过是想要叫自己过去撒气罢了！
之前还没有这样的时候，但是自从韩国公夫人发现她刻意的讨好骆池之后，整个人的态度就变了。
只要是和骆池之间因为宋凝蕊争执一次，韩国公夫人就一定会叫了自己过去一顿训斥，只是为了撒气。
这是不是说明韩国公夫人心里已经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被卷入其中。
如今就像是老鼠钻风箱一般，两头受气。
有谁曾经来问过她心里的想法，不过也不会有人问的。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陈灵整理了一下心情，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是这个时候自己再怎么艰难，也要将这条路走下去。
白阳耀在楼上听着楼下的一切，然后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他也想要去楼上看看，毕竟能和宋凝蕊见面，能和宋凝蕊说说话也好。
但是柳彦的人看的他实在是太紧了。
柳彦还真是处处提防着自己。
船只慢慢的行驶在运河之上。
到了冰州，正遇上了见面上正在起冰。
冰州的冰是天下闻名的，每年到了起冰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等着要往各个地方运送冰块的。
据说冰州的水清、润、甘甜，泡茶最好。若是到了夏天，做沙冰也好。
有钱人家总会有自己的冰库，里面储存着第二年夏日的冰块，有条件的就一定会在冰州起冰的时候运几方的冰块回去为了消暑用。
宋凝蕊在窗边看着那边粗壮的汉子脱了衣服，露出胳膊在冰面上劳作。
正月初十开始起冰，取出来最好的也是第一块冰一般都是送到了京城，送到了皇宫，如此才能开始后面的活动。
秋枫看着宋凝蕊，知道宋凝蕊喜欢喝茶。
便笑着道：“大小姐，您要不要让他们送一些冰上来，您尝尝！这样您也能决定要不要买一些回去！”
宋凝蕊看着冰面上行走的人，还有那些吃裸着上身，却还是满头大汗的汉子们摇头。
她对这些冰的食品安全存在疑问，谁知道这冰冻起来的时候会不会将什么病毒细菌之类的也一起冰冻在里面！
“还是算了吧！京城宋家好像是没有冰库的吧！”
之前宋凝蕊是不知道的。
“怎么会没有呢！我记得之前三小姐夏天房间里都放了冰盆呢！”
宋凝蕊看着那些冰，还是摇头。
秋枫还准备去劝说的时候，清音已经捧着几碗不同的冰上来了。
“大小姐，船上的白七少知道您是第一次看到起冰，所以就专门去买了一些不同的冰回来，让您品鉴品鉴！”
宋凝蕊看着那些晶莹剔透的冰块，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柳彦已经进来了，一进来就脱了身上的斗篷。看着那些冰块笑着道：“还正准备让人去取一些回来看看今年冰州的冰如何，白阳耀这送来的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