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蕊已经不止一次的听到父亲这么说话了,
“父亲,即便我不是个男儿,但是我也一样能做到很多事情!而且,您若是真的想要有一个能支应门庭的人,那小植也是个非常得力的人选。小植只是启蒙有些晚,我在家的时候曾经考察了小植的反应能力和记忆,小植很不错!不说是过目难忘,但是在读书方面也算是天赋异禀了。以后不说是三元及第,至少可以保证可以考一个进士的功名。”
宋祁看着宋凝蕊,有些怀疑。
“真的吗?之前不是有人说宋蟠读书有天资的吗?我一直很奇怪,你都能让二房庶子去遂泰学院读书,为什么宋蟠你反倒是不愿意?难道就因为宋蟠是你继母的儿子。”
这一件事一直是宋祁心中的一个放不下的事情,以前和宋凝蕊之间若是没有缓和关系,宋祁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提到这件事的。
这件事不论是对于宋凝蕊来说还是对宋祁来说都是一件不太好开口的事情。
如今宋祁竟然主动说起了这件事,也就说明宋祁想要改善家里的关系了。
之前的那些不在意如今都要过去了。
“那父亲认为我是为什么没有将潘哥儿送到遂泰学院呢?您是不是一直以为我是因为和继母之间的罅隙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宋祁坦然的看着宋凝蕊,眼神之中包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父亲还真是这么想的。
宋凝蕊叹了口气。
“父亲,不论是小植还是潘哥儿,又或者是二叔家的几个孩子,都是宋家的人。嫡庶之分在我这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我看中的是整个宋家的未来。若是只有小植一个人考中了进士,在朝中做官,未免太势单力薄。如今三叔去了西南,三叔的性子勤勤恳恳,在西南非常合适。假以时日,不出五年,做到同知的位置是完全有可能的!然后就是二叔,之前是正四品的都转运盐使司同知,如今被皇上调到京城位列小九卿。虽然看着是晋升了,但是以我对二叔的了解,二叔这辈子应该也就卡在了这个位置上,不会再有任何精进。”
宋祁倒抽了一口凉气,惊讶的看着宋凝蕊。
宋凝蕊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小丫头,怎么就能断定宋翎的未来了。
“你怎么会这么说,你二叔不是刚刚被调到京城没有两年吗?如今出任太仆寺卿也是皇上的意思,你怎么就说你二叔只能止步于此了呢!你二叔可是准备以后进入内阁的!”
宋凝蕊知道二叔一直都是有些野心的,但是没想到竟然野心这么大。
“父亲,您知道二叔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嘛?”
宋祁摇头。
这么多年兄弟未见,宋祁对宋翎的印象还在小时候那个跟着自己屁股后面转的小跟屁虫这里,长大之后他们考取了功名,各自为官之后因为所在的部门不同,也就没有那么多的交集。
如今宋凝蕊说出这些话,宋祁自然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父亲,二叔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短视。他看事情并没有一个长远的目光,其实这一点并不能怪二叔,您也是如此。可以说宋家所有人都是如此,从祖母那里开始。”
宋祁脸色通红,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宋凝蕊说出这样的话,依照宋祁以前的性格,肯定会和宋凝蕊争论一番。
但是事实证明,很多时候宋凝蕊说的都是对的。
“当年二叔在任都转运盐使司同知的时候,手下有一个人犯了错,这并不是一个非常的的错误,只要二叔从中调停,和都察院的人说一声这件事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二叔为了不牵连自己,选择了袖手旁观,并且出面将这件事揭发出来。这件事之前,二叔在任上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但是在这件事之后,二叔明显感觉到了掣肘。之前二叔写信回来曾经和您抱怨过这件事您还记得吗?当时您还请了都察院和郑家的人从中调停这件事。如今您看,郑家已经累官至户部侍郎,已经进了内阁,在皇上面前也能说得上话了,但是二叔呢!若是您是郑家的人,以后二叔想要进内阁,会不会从中阻拦。二叔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得罪了同僚,这样的事情二叔不仅仅只做了一次。所以二叔以后能在太仆寺做一辈子的官也算是不错。”
宋祁沉默。
“您一直觉得奇怪,我为什么没有让潘哥儿和二叔家的宋柘去遂泰学院,我这么做是有我自己的道理。”
宋祁看着宋凝蕊,想要听听宋凝蕊的解释。
“这话怎么说,潘哥儿也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我所知道的宋柘也是如此。你之前一直说看事情要从长远看,那这件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反对,若是宋家多几个人出来做官,那不是能互相扶持,以后在京城也能成为世家。”
要想成为世家不仅仅是要有人做官,在朝中能有一颗鼎力的人扶持。
更重要的就是,要一个家族兴起,如此才有昌盛的迹象。
“父亲虽然一直看着潘哥儿长大,但是却不是很了解潘哥儿。我和潘哥儿虽然只见了几次,但是对潘哥儿的性子倒是有些看法。潘哥儿和小植的成长环境不一样,这一点您是知道的。小植之前生长的环境应该可以用恶劣来形容。”
宋祁微窘,这话就像是在打他的耳光一样。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环境才成就了小植百折不挠的性子,但是潘哥儿从小几乎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因为之前小植的原因,父亲和母亲还有祖母几乎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潘哥儿的身上,对潘哥儿的教育就少了几分挫折。好在潘哥儿争气,并没有因此就变得沾沾自喜,但是同时潘哥儿的性子是不能承受挫折的。遂泰学院的风格您也知道一些,那边对学生压的厉害,遂泰学院的夫子总是认为只要压的厉害,学生才能去的肯定更好的成绩。这样的环境小植还有二叔家的杭哥儿可以适应并且成为前进的动力,但是潘哥儿未必。潘哥儿若是真的去了,在学院夫子的几番打压之下可能会自我怀疑,潘哥儿如今的读书的地方是个很不错的地方,至少对于潘哥儿来说是有用处的。我就算是再怎么生气之前的事情,我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所以我断然不会做出危害宋家的事情来。”
宋祁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因材施教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宋程氏因为这件事一直在他的耳边说宋凝蕊的不是,说宋凝蕊太自私。
之前他也这么认为,现在倒是觉得女儿果然是想的和他们都不一样。
宋凝蕊看着父亲犹豫的眼神,继续道:“父亲,当然说我没有一点点私心也是不可能的。我也担心潘哥儿的性子长大之后会威胁到小植,就像太太如今担心小植会威胁到潘哥儿一样。对于潘哥儿我一方面是觉得在现在的这个学院很好,另一方面就是我的私心了。但是宋柘,我是不愿意将他送到遂泰学院的。”
宋祁好奇,二房之前也没有什么对不起大丫头的事情,怎么大丫头对二房会有这么大的成见。
“这又是为何?”
“宋柘明显是德行有亏,小植三岁的时候从假山上跌下来,就是宋柘动的手。这件事我暗中查了很久,宋柘此人若是二叔不能好好管教,以后必然会成为宋家的一害。”
宋祁惊呆。
这件事不是说是程家过来的人做的吗?现在怎么成了宋柘做的了。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宋祁不信。
宋凝蕊就知道父亲不信,毕竟这件事刚刚查出来的时候她也是不信的。
当初小植出事的时候,大房和二房之间还没有这些事情发生,所以宋凝蕊不相信宋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是事情往往就是这么玄幻,明明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大房和二房之间也是本来就互不相干的,宋柘那个时候却能直接下死手。
原因不过是看着宋植没有人庇护,这样的理由实在是让人满意信服。
“我当初也是不信的,这是我问了所有人请了柳彦将之前关于这件事的人都找回来之后一一隔开问清楚以后才能确定的,一个人这么说我自然不信,但是所有人都这么说您说我是应该相信还是不应该相信。又很多离开宋家的人如今都已经和宋家没有关系,宋柘也不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至于那些人离开宋家这么多年了,还想要诬陷他。”
宋祁深吸了好几口气。
“他这是因为什么?”
宋祁只觉得心里忿恨异常。
“听那些人说,是因为小植是长房长子,潘哥儿和宋柘关系好,宋柘不希望潘哥儿长子嫡孙的地位受到影响,而且小植那个时候没有人庇护,他才会下手。这件事后来不是太太和二婶娘处理的吗?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一切,所以那个时候宋家才会一瞬间走了那么多的仆役。只是潘哥儿不知道这件事,太太虽然有千般不是,但有一点,对潘哥儿的教育一直都还不错。不然以太太的性子,潘哥儿如今不会这么纯善。而且我也是念着潘哥儿的好的,若不是因为潘哥儿对小植这么多年的照顾,小植说不定也不能活到这么大。所以父亲放心,我不会去针对潘哥儿,但是前提是潘哥儿不会刻意去针对小植。”
宋祁愕然的看着宋凝蕊。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考虑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我也是左右不了你的决定的,我只希望你真的能和你说的那样,一宋家的前程为重。你这一次会将圆圆一起带回京城吧!亲姨娘如今有了身孕,圆圆回了京城只怕还要你来照顾。”
宋祁心里是不舍得的,但是圆圆在这里谁能照顾?
花容吗?花容自己都不是个能成事的,王嬷嬷和那个明儿都是各有心事的,若是将圆圆交给他们会是什么结果这是不言而喻的。
“父亲放心,我自然会照顾好圆圆,肯定不会让圆圆受到委屈的。秦姨娘有自己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将圆圆交给她。如今秦姨娘只怕也不会好好的对待圆圆,养在我身边好几个月了,如今都已经会哭会笑了,我怎么忍心让圆圆被其他人欺负。”
有了宋凝蕊这话,宋祁就放心了。
宋凝蕊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只要是她保证的东西,肯定就不会发生改变。
“辛苦你了!”
“父亲,官场上人脉最重要,您一定要记得我说的话。您在长阳县,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一定要记得,不要做出被人抓住把柄的事情。太子虽然已经复位,但是以太子的心性,既然能为了一个女史就去做这样的事情,那以后还会做出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您可以完全的放弃这个人,这条路。安心的走自己的路就是了。”
宋祁点头。
“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会自己处理这些事情,你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吗?需要带的东西都已经带好了?你在长阳县呆了两年,回去自然要给长辈们准备东西,还有你闺中的好友也要准备一些。”
宋凝蕊无语,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才来问自己这话,是不是太迟了。
“父亲不用担心,拾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她们做事我一向放心。”
宋祁干巴巴的看着宋凝蕊,什么都说不出来。
别人家子女出别人门都是长辈叮嘱小辈,只有他们家是反过来的。
“那成吧!那你自己注意一些,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
宋祁担心自己会舍不得。
宋凝蕊笑笑,送了父亲出门。
拾叶进来看着宋凝蕊,蹙眉道:“大小姐,出了一点变故!”
“什么变故?“宋凝蕊看着拾叶,明天就要走了,宋凝蕊不希望有任何的变故出现。
“小小姐的乳娘忽然说不想要跟着我们去京城了,说是京城太远。”
宋凝蕊蹙眉,这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这怎么忽然之间变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