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宸陌走后,欧阳毅从屋子里走出来,远望着落雁山落日的余晖,慨然道:“他行么,他还这么小,能翻起浪花来么?”
老人也从躺椅上站起身来,也看着那如血的残阳,说道:“他可以,这孩子,什么浪他都能翻得起来。”
欧阳毅说:“可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说来,他也是个可怜的家伙,我们这样做是不是……”
“不是……”老人打断了欧阳毅的话,“他不会受到伤害,他有人会保护的。”
当夕阳在落雁山的山顶只有半边脸的时候,老人又说话了,“她救了慧子,这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恩情,我不是有意要利用他,而是只有他才能找出这件尘年往事背后的真相。我们都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孩子的心里有诉求,有疙瘩,他又聪明,他是柳含卿天生的对手。这把剑,能把柳含卿刺死,能把他伪君子的面具全部揭下来。只有把柳含卿拉在太阳下晒一晒,背后的东西才能浮出水面。”
欧阳毅若有所思,“他有这么大能量吗,他只是个孩子,没权没势,都还是学生呢!”
“呵呵,学生!你看错了,他不是学生,他是一把刀,一把逼人说出实话的刀。”老人眯缝着眼,看着太阳落下之后,霞光退去的灰暗的天空。
“欧阳,你知道吗,柳含卿还有一个女儿,和慧慧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以为是慧慧,差点叫出声。”
“知道,叫柳湘湘,一个不错的孩子。”欧阳毅有点迷糊了。
“那个女孩儿,很喜欢余宸陌这孩子,如果柳含卿和蒋飞烟要堵余宸陌的嘴,这可是绝佳的挡箭牌啊。”老人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向欧阳毅。
欧阳毅听到这话心里一震,一时说不出话来,也没有看老人。
“连柳湘湘都要利用?这……”欧阳毅没有说出后半句话,因为他如果说出来,他的岳父一定不会高兴。如果为了找出一个多年前的真相,连这些无辜的人都要利用,那是不是有点太阴险了。但是这样的话他不能说出来。余宸陌有动力去追究那些陈年往事,可是柳湘湘,那件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呀。
欧阳毅看向他的岳父,夜幕已经降临,老人的面部已经看不清楚了,但是他的身姿依然是那么挺拔。他好像又看到了20年前的钟归元,那个机谋诡诈,杀伐决断,翻云覆雨的钟归元。
欧阳毅的心绪不平静了,有些事,他知道,而钟归元不知道,但是如果那件尘年往事钟归元要翻账,那一定会牵连许多人。
有些事情他不能告诉钟归元,因为他爱钟蕙兰,即使钟蕙兰从没有真正爱过他。他们父女当年决裂,号称老死不相往来,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的女儿也已经化为枯骨,钟归元也应该能原谅他这个“不孝而堕落”的女儿了吧。
欧阳毅点了一支烟,黑色的身影融入黑色的夜。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决定:蕙兰的死,他心里有疙瘩,即使让钟归元驱使也没有关系,因为他本就是被他驱使这长大的,钟归元对于他就像严父一般。但是,他该保护的人他也一定要保护。湘湘那孩子不能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躺在地下的蕙兰不会让那孩子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
火红的烟头在黑夜里忽明忽暗,就像把整块黑幕烫出了一个洞。欧阳毅扔掉烟头,自言自语地说道:“余宸陌呀,你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