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厉南风猜得到厉尧的心理,他恐怕也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
“杜芳菲早有预谋,我那时才三岁,不可能逃得过,况且偏执且发疯的人是杜芳菲,她犯了罪,交给法律审判她就好,总不能再去追究受害者的责任。”
厉南风一向通透,他寥寥几语,厉尧顿时感觉舒坦了些。
那句对不起憋在厉尧的喉咙处,怎么都说不出来。
“您上楼去看看我妈吧。”
厉南风注意到顾芷方才一直没说话,她面色沉重,大概是被他小时候遭遇绑架的事情给吓到了。
“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厉尧一走,客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顾芷再也忍不住,她扑到厉南风的怀里,哽咽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杜芳菲她做了什么啊?”
“别怕。”厉南风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云淡风轻地说,“我三岁那会儿都没怕过。”
三岁,才只有三岁,顾芷根本无法想象。
“其实我早就忘记了,包括给我留在心里的阴影,只是有些东西成了习惯,就改不掉了。”
厉南风神色飘忽,记忆被拉回了二十多年前。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他从贵族幼儿园放学,那天家里的司机有事没去接他,他打算去小伙伴的家里玩。
和厉靳不同,厉家人对他的教育可以说是放养式,一切都由着他,而且当时厉尧工作繁忙,给到他的精力并不多。
“你在这里等我,我买点零食就回来。”
小伙伴的家人还没来接他们,厉南风没跟着小伙伴一起去小超市,他安静地站在原地,很快,一场灾难降临了。
厉南风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他在观察周围的小朋友和他们的家长,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被拽上了一辆车。
“你最好乖点,不然就别想着能活命了!”
车里坐着好几个彪形大汉,他们的长相完全就是电影里面的反派,三岁的厉南风出于本能地害怕他们。
他以为是什么事情搞错了,他礼貌地叫了几声叔叔,用生涩的奶音问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啊?我不认识你们。”
“去哪里?呵,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男人们不屑地看着他,那模样凶狠地仿佛随时都能要了他命似的。
厉南风冷静下来思考,他感觉自己可能是遇上了电视里演的那些绑架小孩的案件,他记得很清楚,绑匪们有的是勒索要钱,有的会把小孩子转手卖掉,说到底也是图钱。
“叔叔,我家有钱,你们只要放了我,不管多少钱,我爸妈他们都会给你们的。”
厉南风强装镇定,对那帮绑匪的称呼还是叔叔,可惜成年人的世界太复杂,他们对小孩没有丁点的善意。
一人直接给了厉南风一巴掌,没好气地说,“家里有钱了不起吗?厉家的少爷可真硬气呢。”
“切,这不还是落到我们手里了吗?我们可不是给钱就能请得动的,天真!”
“把他的嘴给我封上,我不想听他说话!烦!”
厉南风就这样连和他们周旋的机会都没了,但他没有哭,他有种预感自己不会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的,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也不知道等他的小伙伴有没有担心他,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渐渐的,厉南风睡着了。
绑匪们把他带到了一个废旧的工厂,里面环境恶劣,当时安城正降温,夜里没有保暖措施,厉南风生生被冻醒了。
视线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旁边还有两个大男人在守着。
“小子,和我们说说,你家多有钱啊?”
他们中的一个人大概是觉得厉南风一直不哭还能睡着,挺有趣的,就把他嘴上的封条摘下,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厉南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就是有很多钱。”
“那真可惜了,你恐怕没那个福气享受了。”
“我一定会回去的!”厉南风倔强又坚定,他直直地盯着和他说话的男人,眼里闪出了一抹凌厉的光。
可能就那一刻起,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变了,他发现,所谓的真善美只存在于童话里,现实里充满了猝不及防的险恶,稍不留神,就会跌入别人设置的圈套里。
而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惹怒了谁,别人为何要这么对他。
整整三个日夜,厉南风吃的都是他们剩下的食物,奇怪的是,吃惯了好东西的厉南风并不觉得那些残羹剩饭有多难吃,可能人在饿的时候,并没有判断食物口味的能力。
“怎么还没消息啊?他们那边到底怎么谈的,我们这单不能白做吧?”
“听说闹得不太愉快,要我们继续看着这孩子。”
“艹,兄弟们都是做大事的,整天和个孩子耗在一起,什么意思?”
厉南风迷迷糊糊间,他听见了这几个人的争执,直觉告诉他机会来了。
他依然假装虚弱,夜里,他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男人们被他烦得不行,对他拳打脚踢,他们人壮实力气大,细品嫩肉的厉南风没一会儿就满身伤痕。
“有病也忍着,我们又不欠你的,难道还要带你去看病吗?”
“别搭理他,还以为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呢?你家人都不要你了!老实点吧。”
厉南风没去听他们的话,他的精神十分集中,看这些人对他一点都不重视,他变本加厉,哑着嗓子吼道,“肚子好疼,我要死了。”
他一提到死字,这可把几个人吓了一跳。
“要不送他去医院吧?闹出人命我们恐怕吃不消啊。”
“对,再怎么说他是厉氏集团的少爷,我以后还想在安城混呢。”
“那也不能去医院,你们生怕别人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万一被抓了,我们就都完了。”
他们商量了一通,最后叫了一个人的亲戚过来,对方在医院上班,看小孩子的病不成问题。
厉南风蜷缩成一团躺着,他的背后是冰冷的水泥地,坑坑洼洼的。
“这孩子受伤太多了,都有淤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