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离开

  香味瞬间四溢在整个房间,陆冷惜趴在桌子前,看见两大碗方便面,觉得好美味。

  人生第一次觉得,方便面也那么诱人。

  里面还加了火腿肠和蔬菜。

  何锦昊把满是火腿肠那碗推到她面前,而他的那碗,除了方便面什么都没有。

  陆冷惜这碗颜色丰富,白色的荷包蛋,黄色的面条,红色的火腿肠还有绿色的生菜,何锦昊那一晚就只有黄色的面条。

  陆冷惜拿起筷子,夹了好多东西进他碗里:“你也吃点营养的。”

  何锦昊看着自己碗里慢慢被堆起来的火腿肠,笑笑:“别夹了,我不是很饿。”

  哦,那好吧。

  陆冷惜吃方便面吸溜一口,竖起大拇指:“好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方便面。”

  何锦昊:“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你是不是往里面加料了?怎么感觉跟我平时吃的不太一样?”

  他点头:“加了一点我妈腌制的黄豆酱和火锅底料,但是方便面调料包我没放,再放就咸了。”

  此刻的陆冷惜敷衍的点了点头,没心思跟他搭话,专注的吃饭,因为实在是太好吃了。

  吃完都快四点了,夏天五点天就亮了,陆冷惜本来不打算睡了,可坐在何锦昊床上就觉得困,还是睡着了。

  何锦昊洗完碗回来,看见睡着的陆冷惜,她睡着的样子没什么姿势,就是侧躺在那里,想起刚刚吃面,两人吃出汗把空调开开了,现在她睡着,担心她冻感冒,拿着旁边的小被子往她身上盖了该,之后便在床边坐着,守到天亮。

  陆冷惜是十一点起来的,起来懵了一瞬,因为一个从来不熬夜的人突然熬夜,脑袋真的会巨疼,她揉揉自己的头发,用十秒钟思考这是在哪,反应过来后立刻出去,没什么人。

  何锦昊房间在二楼,她不敢贸然下楼,担心遇到何金晶有嘴也解释不清,但她偷偷瞄了一下,好像没什么人,才放心走下去。

  走到一楼,才发现何锦昊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听到脚步声,何锦昊醒来,睁了睁眼懒洋洋道:“走吧,送你出去。”

  她点头,何锦昊从柜子里拿出一双鞋,打开:“穿上,你这脚不能再穿凉鞋了。”

  陆冷惜:???

  这是新鞋子,他什么时候去买的?又是怎么知道她的脚码的?

  “快点。”他催促:“等会儿我爸打牌回来了,你就出不去了。”

  听他这么说,陆冷惜没再纠结鞋子,穿上就跟着何锦昊出门了。

  到了公交站牌,陆冷惜看着何锦昊下巴生出的胡茬,他昨夜肯定一夜没睡好,陆冷惜有些内疚:“谢谢你了。”

  何锦昊看着远方,沉默一会儿,道:“公交来了,上车吧。”

  “我在跟你说谢谢!”你有没有听到。

  客套的话不会说吗?

  这人真是让陆冷惜生气。

  “你觉得我需要你的这一声谢谢吗?”何锦昊推着她上车:“上去吧,我回去补觉了。”

  这人真是…

  公交门关上,陆冷惜往公交后面走,看到何锦昊站在公交站牌那里,迟迟没走,他刚不是很不耐烦的说,要回家补觉,怎么还不走?

  但公交很快驶离了路线,陆冷惜没多想就安心坐下了。

  片刻,何锦昊看不到车尾巴之后,才失落的往家里走。

  一路平安回到家,陆冷惜跟父母说手机丢了。

  父母责怪了她一顿,说她贪玩把手机弄丢,一个手机得几千块钱。

  这才是正常的家庭,丢个手机都是一个大事。

  她根本不可能跟父母说徐梅梅的事,只能低着头接受父母的指责,但责骂归责骂,父母也没说什么。

  下午,陆冷惜在家继续补觉,没手机也就意味着程煜联系不上她了。

  正好,她也不想联系。

  她倒要看看,自己不去找他,他什么时候会来找她,每次找她,都是出去住,都是那件事,进了房间脱裤子就开始做,长久下去真让陆冷惜有点心灰意冷。虽然也能感觉到程煜是在乎她的,但是她就是变得贪心了,想要程煜更多的关心和爱。

  在家待了半个月,程煜都没找来。

  陆冷惜又开始动摇了,想要去找他。

  因为两个人的感情比较起来,是她离不开程煜,是她更爱程煜,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又何必去做一些没有结果的试探呢?

  还在纠结之时,傍晚陆冷惜去水果店买西瓜,正往家走着,程煜突然从一个路口出现,笑着看她,喊着:“小惜,”

  陆冷惜心里欣喜一瞬,脸上保持淡定:“来找我干嘛?”

  “想你了。”

  陆冷惜直言:“是想跟我出去住了吧。”

  程煜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没回?”

  “那我没回,你不会给我打电话吗?”

  他没再问了。

  这就是程煜对她的感情,喜欢,但不是爱。

  程煜对她就是,我会主动给你发信息,但是你不回我,我也不会深层次的去想你为什么没回我,没想过会打电话问一问。

  这是正常情侣该有的状态吗?

  意识到陆冷惜情绪不高,程煜问:“怎么了小惜老婆?”

  陆冷惜陈述着事实:“我手机被徐梅梅抢走了,那天,我被她丢在了陵园,给你打电话,你挂了。”

  程煜赶紧摇头:“没有啊。”

  他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陆冷惜也不解释,他打开手机翻出通话记录,看到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问:“我以为这个是诈骗电话。”

  陆冷惜不吭声,程煜皱着眉,走近她要抱她:“对不起小惜。”

  陆冷惜退后一步,抬眼问他:“程煜,你真的爱我吗?”

  程煜一秒都没有犹豫:“当然啊,你怎么老问这种话。”

  陆冷惜眼圈红了:“可我根本就感觉不到你的爱。”

  感觉不到爱,才是最难过的吧。

  孟依之前常跟她说:“这周不跟你去书店看漫画了,江宁黏我,我跟你待太久他要吃醋了,我得好好陪陪我家那位,他的脾气就跟二哈一样,得哄。”

  孟依就能明确感受得到江宁的爱,可陆冷惜为什么感受不到程煜的爱呢。

  “可我真的是爱你喜欢你。”程煜也很委屈,说:“你见过我跟别的女生说过话吗?”

  是没有。

  程煜身边没有过别的女生。

  “程煜,”陆冷惜低着头,咬了咬唇:“你不是不爱我,你是根本就没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你习惯享受我喜欢你了,我相信你喜欢我,但我不想要这样的喜欢,我不想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

  男女生的成长速度真的有差别的,程煜还是一个大男孩,可陆冷惜的感情已经比他成熟了很多。

  “我会一直在,小惜。”程煜跟她说:“我会改的。”

  *

  没出去住,陆冷惜回到家,吃西瓜也不专心。

  开学之后,就踏入了高三阶段,教室后黑板上每天都在更新着高考倒计时,陆冷惜和何锦昊也参加了各种全国比赛,江宁每天低着头学习,每次考试他总能考到730分以上,稳坐学校第一名,有次他还代表学校去参加英语演讲,曾经他最厌恶的英语,因为孟依,变成了他熠熠发光的地方。

  高三,都在火箭班,教室学习的气氛就出来了,刘豪每次考试也还是680+,高考能选择的学校空间还是很大的,张贝贝学习成绩在中上游,省内一本没问题,白蕊依旧是学校文科第一,基本上就是国内学校随便挑。

  因为白蕊文科第一,江宁理科第一,学校又在吹他俩的传闻,孟依走了,所有的人都把他俩当作一对,但只有他们这个圈子的人看得出来,他们真的是以兄妹的关系在相处,江宁还是挺疼白蕊的,从小到大拿他当妹妹。

  所有的人都在为了高考努力,陆冷惜也不例外,因为那句话是对的,高考是给穷人改变命运最简单的一条路,因为有钱人不需要改变命运,他们的命运本就很好,学习好最好,学习不好也能被家里送出国留学镀层金回来,高考对穷人来说,真的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机会。

  何锦昊成绩也特别好,他说了要读医,清大大学八年本硕博连读,他有实力上的,只是陆冷惜还没想好学什么。

  为什么没想好,还是因为程煜那副吊儿郎当的学习态度,江宁和刘豪在火箭班,成天也是学习,不学习的课外活动也就是打球了,可程煜呢,对自己的未来永远都是丝毫不操心的态度,放学跟娄涛去网咖打会儿游戏,跟他一群朋友去唱歌下馆子,就是不学习。

  陆冷惜是真不知道怎么说他,一说他,他就说到时候去帝都找个学校上,经常去找陆冷惜就行,他就是这副无所谓的态度,他还说,又不是人人都要读名校。

  他的吊儿郎当和江宁的吊儿郎当不是一种,江宁的吊儿郎当是对生活无所谓的态度,但该做的事他都会做,程煜真的对未来一点打算都没有。

  但好在程煜知道陪她了,对她也挺好的,陆冷惜想着其实程煜的想法也没什么大错,又不是人人都要读名校,也不是人人都考得上名校,只要到时候两人上大学在一个城市能经常见面就行。

  三月份,她和何锦昊一起去参加了清大的自主招生考试,白蕊参加的北大的。自主招生考试出的题还行,回来的时候爸妈一直在门口等,觉得她出息了。

  三月底,结果就出来了,她和何锦昊都拿到了清大的保送名额,还有三个月,两人就直接不用学习也不用上课了。

  程煜也为她感到开心,陆冷惜骗爸妈说还要去帝都一趟,去看看学校。其实是那几天程煜请了假,两人一块出去旅游去了。

  她跟何锦昊说这件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何锦昊兴致不高,还蛮不开心的样子。

  那几天的旅游真的过得非常幸福,就是每天夜里被程煜压在床上弄到好几点,第二天再出去玩会特别累,几天下来,她瘦了好多。

  两人在这方面,也算得上比较契合了,陆冷惜是个好说话的人,经常为了能让程煜高兴,用小嘴巴帮他解决,程煜也是为了能让陆冷惜舒服,花了不少力气。

  陆冷惜每次觉得,只有在这件事上,程煜是真的很爱很爱她。

  旅游回来,何锦昊不用上课,家中条件不好,便找了兼职,还一连找了好几份,比如上午做家教,下午去奶茶店,晚上又去餐厅端盘子。

  陆冷惜实在觉得他辛苦,有天他下班,陆冷惜买了饭团在等他,两人坐在广场的座椅上,陆冷惜问他:“你何必这么拼?”

  何锦昊接过饭团:“八年本硕博连读,又学医,学费就算生源地贷款也不够。”

  陆冷惜疑惑:“你家不是要拆迁了?应该不缺这点吧。”

  说起这他语气淡:“那是我爸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爸的不就是你的?”

  他讽刺的笑了一声:“他天天喝酒打牌,我妈还没从监狱出来他就跟别的女人乱搞,这些东西还不够他自己霍霍。”

  陆冷惜摇头:“不会的,就算你爸再怎么…”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接下来的词。

  再怎么荒淫?再怎么无赖?再怎么混蛋?这话怎么说啊。

  她咽咽嗓子:“就算再怎么着,你爸也会给你留老婆本的,这是中国人的传统思想。”

  他声音很冷:“我不需要他这么做,等将来我在清大读完博士,留在帝都工作,医院会给落户口,我会在帝都买房,会带着我妈在帝都生活,随便他怎么混,跟我没关系。”

  何锦昊,是真的很恨他爸了。

  何金晶也恨。

  成天抽烟喝酒打牌找女人,女人找不到就去会所嫖,谁能喜欢得上。

  不过,何锦昊对未来,真的有很清晰的规划。

  清大医学博士毕业,估计能进帝都数一数二的医院,加上医生这种职业,户口是肯定能落上的,买房也是不需要愁太多的。

  这就是知识真的会改变命运。

  可程煜,怎么就天天吊儿郎当的呢。

  看着何锦昊兼职,她觉得自己也不能闲下来,便也找了几份兼职做,程煜最近没有找她,也不知什么原因,就算见面,也总是心不在焉,每次说话都欲言又止的,陆冷惜问他,他还说没事。

  六月八号考完,陆冷惜和白蕊买了几捧花,送给张贝贝,张贝贝出来就在吐槽:“今年出的题真难,算了跟你们两个保送生说题难,等于白说。”

  两人笑笑,拉着张贝贝去吃饭。

  几人终于拉了一次大聚餐,江宁特别高兴,别人觉得他高兴是因为他考得好,因为据说理综的最后一道物理大题特别难,可江宁说了一句,就那样。

  但他高兴,是因为,他终于能去见孟依了。

  他等了一年半,终于能去a大见孟依了。

  饭桌上大家都在吹着牛逼,说将来会干嘛的时候,只有程煜不说话。

  陆冷惜想,可能在这个时候,才真正的感受到了差异吧,当你所有的好朋友都是名校,你只能读个二本时,心里还是会有落差的。

  陆冷惜看出他兴致不高,吃完饭,陆冷惜挽着程煜胳膊在路边漫步,夏天的夜总是让人觉得舒服,两人站在护城河边,陆冷惜踮起脚吻了他一下:“奖励你,今天高考完,我们可以出去住。”

  他胳膊从她的手肘里掏出来,看着她,眼神闪过纠结,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口。

  她感到不对,问:“怎么了?阿煜?”

  程煜转过身去,看着河流,声音并没多少底气,说:“我要出国留学。”

  瞬间,一个晴天霹雳砸下来,陆冷惜只觉得脑中轰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