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高铁,两人又去转机,孟遇全程都不太开心。
不是觉得舟车劳累,而是云林没有机场,说是江宁的爸爸江鹏程正在建机场,但至少还要几年才能建好,而现在只能从云林坐高铁去省会城市再坐飞机去北清。
孟遇生气的是,他无法想象,当初孟依一个人,是怎么来云林的,她一个15岁的女孩,怎么做到的。
到北清家里的时候已经深夜了,一天都在赶路,孟依累的不想说话,给江宁发了个信息便睡了。
是被冻醒的,孟依暖不热被窝,被窝里除了自己身上哪哪都是冷的,离开了哪里都供暖的云林,有点不适应,她闭着眼睛起身开了空调继续睡,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
起床之后,孟遇一直在厨房里忙活,两人的生活圈和朋友圈都在北清,上午孟遇微信一直在响,孟依也是。
朋友,亲人都该问候了。
孟遇接了视频电话,是何湘南的。
何湘南:“把你妹接到家了吧?”
孟遇点头,把围裙解下来搭在餐厅的椅子上,正赶上孟依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孟遇做好了两份意大利面示意孟依坐下吃。
何湘南:“依依期末考得怎么样?”
孟遇叹气:“她的成绩一直不都让你放心吗?”
何湘南还是不放心:“我这不是怕到时候她的成绩来不了帝都读书吗?帝都对学生的要求太高了。”
孟依手中的叉子停顿了一下。
孟遇笑笑,从冰箱里拿出黑椒酱,何湘南在视频那边看到后声音立刻大了起来:“你别做饭。”
何湘南怪他:“家里不是有车吗,带你妹妹出去吃,不然让依依做。”
孟依抬头,没说什么又低下头吃。
一直都是这样的,孟遇的手是真的很金贵,不让他做饭也是应该的,钢琴家的手只能用来弹钢琴,什么也不能做。
很多钢琴家,都要给自己的手上保险。
孟依也懂事,本来就没想让孟遇做饭给她吃,只是今天起床晚了,孟遇已经把饭做好了。
她哥哥的手,她也很重视。
只是,妈妈能不能说的委婉一点。
“家里什么食材都没有。”孟遇转了话题:“你给我发个清单,我下午跟依依去超市买。”
孟随那边正在练琴,似乎听到了在视频,小步跑了过来,奶声奶气的喊着:“哥哥,姐姐。”
何湘南怪孟随:“今天还没练够时间,快去练。”
何湘南还在帝都,听她说,在给孟随补课,要再过个十天左右也就是年末才回北清。
孟随在视频那边哭了:“我不想练琴,不想学习,我都放寒假了,我要哥哥姐姐。”
孟随哭的越来越严重,有闹脾气的架势。
家里不管什么方面都是虎妈猫爸,何湘南不会惯孩子,不管孟随怎么哭,何湘南都无动于衷。
孟遇劝何湘南:“不要拔苗助长,应该让孟随有个快乐又充实的童年,劳逸结合。”
学习和弹琴固然重要,孟随也懂事,听爸妈的话,但不能剥夺他所有的课余时间,太负重了。
何湘南那边就不高兴了:“你知不知道这次艺术期末考,孟随倒数,帝都的孩子有多优秀你不知道?本来他就没你天赋好,后天再不努力怎么行?”
孟依抬头看了孟遇一眼,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何湘南一直都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身为她的孩子,永远都要当第一。
孟遇完成了这个使命,孟依没有,孟随也没有。
孟依伸出手找孟遇要手机,孟遇递给她,她懂事的笑笑哄他:“孟随,你听姐姐的吗?”
孟随哭着点头。
“小随啊,我在外婆那边认识一个弟弟,他很学弹钢琴,我跟他说我弟弟弹琴很厉害,可以当小师傅教他呢。”她言语安慰着他:“你愿意当小师傅吗?”
“愿意…”孟随眼睛红彤彤的:“可我想哥哥和姐姐,每天都想。”
“你先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好好练琴,过几天回来了,哥哥和姐姐带你去游乐园玩,吃肯德基全家桶,吃。”
孟随在家里,最听孟依的话。
挂了电话之后,两人吃完饭孟依抢着洗碗,不让孟遇手碰这些东西。
下午,孟遇开车去了超市,按照何湘南的单子储备了很多年货。
孟依看见货架上摆的黑巧克力,孟遇直接拿了好几盒,孟依问:“你干什么?”
孟遇捏捏她的脸:“想吃哥给你买。”
她有些失落:“妈妈会生气的。”
“把责任推给我。”孟遇揉揉她的头发:“就说是我吃的。”
孟依高兴的点点头,挑了好多巧克力进购物篮。
出来的时候天色有点暗了,街边的霓虹灯亮了起来,路上川流不息,孟依靠在车窗往外看。
离开半年,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就是北清,在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城市,经济和各种发展都已经到了一个饱和度,可能几年内都变化不太大,不像云林,到处都是在开发。
正看着看着,突然感觉到鼻头有些湿,孟依拿手去摸,指腹一片红,居然是鼻血。
她流鼻血了,真是活久见。
血此时正一滴滴的留在自己的白色羽绒服上。
“哥哥。”孟依昂起头捏着鼻子:“我…”
孟遇看见,赶紧在路边停了车,拿纸巾给她擦鼻子,有点着急:“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纸巾就被鼻血染成了红色,孟依摇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鼻血。
孟依抬了会儿头,鼻血止住,孟遇思考了会儿,说:“可能是北清空气太干了,以后夜里睡觉开着加湿器。”
哦。
那就应该是了,昨天开了一夜空调,早上醒来嗓子都是干的。
北清真的是又干又冷。
孟遇又启动车往家里走,孟遇郁闷:“在北清长这么大也没见你流过鼻血。”
“我也不知道。”孟依回想着:“我觉得北清好冷啊。”
“能有云林冷?”孟遇反驳着她:“现在才零下,云林都零下二十多度了。我去了差点没把我冻死,你以前不是最怕冷吗?”
可那种冷不一样。
北清冷,虽然温度没那么低,但是全靠肉抗。云林冷,但云林处处都供暖,家里,公交车,教室,还有图书馆,全部都供暖,除了走路的时候冷。
有次下大雪,孟依走在雪地里,鞋都湿掉了,进班里之后江宁二话不说,直接把她的鞋还有湿掉的袜子放在暖气片上烤,一节课,鞋里面就暖烘烘的。
上课从来不用像在北清那样要拿个暖宝宝暖手。
回到北清的家,孟依第一感觉就是家里好冷啊,冰冷冰冷的。
孟遇感叹:“去趟云林把你生活习惯都改了。”
她也不知道,突然觉得云林很好。
刚到家,就看见时思子和靳言安两个人站在小区楼下。
孟依看见两个人还是那模样,一点都没变,靳言安酷拽酷拽的,时思子还是没能减下来肥。
在北清,女孩子的穿着当时是以美为主了,时思子穿着一个蓝色的羊呢外套,里面一个蓝色高领毛衣,下面光着腿,配着一双马丁靴。
搁这打扮在云林,非冻死不可。
而靳言安呢,也穿着一个蓝色的羊呢外套,一条黑色牛仔裤,外套敞开,露出里面的毛衣。
时思子看见孟依后就激动的摆手,孟依在车里也回应着,但在孟依前面还有辆私家车,孟依很清楚的看到靳言安拽着她胳膊不让她乱动,还把她拉到一边,怕她被车碰到。
这个靳言安啊,一直都为了她俩操碎了心。
当时走的时候,时思子还故意刺激她:“你就走吧,赶紧走,我要偷偷减肥,回来的时候比你瘦比你美。”
孟遇看见两人在那等着,三人从小一块长大,孟遇也认识她们俩,而自己的手机一直在响,便说:“你们去玩儿吧。”他也要跟一群狐朋狗友去混了。
孟依下了车,孟遇便驾车扬长而去,时思子看见孟依就朝她跑过来,孟依伸手挡住:“我身上有血,别靠近弄脏你衣服。”
“不管不管。”时思子抱着孟依不撒手:“我快想死你了。”
她才不管衣服,要抱抱这个最好的姐妹。
孟依笑笑,看着靳言安,自信道:“小安安,有没有想姐姐想到夜里偷偷的哭?”
靳言安冷眼睨着她,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嫌弃:“把你鼻孔里的纸拿出来再说。”
操。
刚刚太激动了,下来的时候鼻孔里还堵着纸巾。
丢人丢大发了。
两人松开,时思子急着问她:“云林好不好玩?”
“还好吧。”孟依十指扣着时思子的手往家里走,走之前不忘吩咐靳言安:“帮我拎东西。”
“我给你们带了那里的特产。”孟依按着电梯楼层:“那边东西都是面食,估计你不喜欢吃。”
果真,时思子听了皱着眉:“天天吃面,那得多难受啊。”
北清主食是米饭,面食也有,但主食是米,孟依刚去云林那边也有点受不了,因为面食多,就算校园食堂里有米饭,但食堂的米和北清的米不太一样,吃着没有北清的米好吃。
但云林的面食是真的好吃,后来孟依就开始慢慢接受面食,经常跟江宁一块吃面。
“还好。”说着电梯楼层到了,孟依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
进去后,孟依给他俩拿饮料,自己把买的东西摆放好,尤其是巧克力,专门拿出两盒给他俩,本来买的时候也想着给他俩的。
时思子看见她把剩下的巧克力都塞进柜子里,便问:“怕你妈发现啊?”
“可不是?”说起来孟依万般无奈,吃这些东西还得偷偷的吃。
时思子也爱吃甜食,看着她还有那么多,便直接说:“再给我一盒。”
孟依打量着剩下的,嘟囔着说:“你真烦人,自己不会去买?”
明明都给了,怎么还要,这人真不客气,能让靳言安把她带走吗?
孟依看着手里的黑巧克力,不行,这是她的至尊宝。
又掂掂白巧克力,不行,这个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心情立马就变好了。
转到酒心巧克力,不行!!!这是她的命。
剩下的榛仁,奶油样样都不行。
“自己去买。”孟依护着自己的东西:“别拿我的!”
时思子不跟她客气,直接上手抢她的酒心巧克力:“把这个给我。”
两人抢了起来,孟依很烦:“我送你的就是酒心巧克力,你吃那么多不腻吗?”
“你还有五六盒,你吃着不腻?”时思子跟她不客气:“你这么多,柜子里藏不住,你妈发现了又骂你,给我黑巧克力。”
孟依瞪着她:“骂我也是我的事,就不给你。赶紧给我松手。”
“不松,快给我。”
两人一来一回的争抢,靳言安在旁边看了很烦,她俩一直都这样,什么东西都要‘抢一抢’
“行了。”靳言安打断,拿着孟依给他的那盒递给时思子:“这个给你,别跟她抢了。”
时思子愣住,孟依才不生气靳言安这种行为,甚至觉得高兴:“赶紧去拿啊,别抢我的!”
靳言安不耐烦的看着孟依,催促她:“赶紧换衣服,咱们出去。”
靳言安出去后,孟依脱下衣服,换上一个白色的的羊呢外套,里面换上米色的长毛衣,底部有点花边,配上外套正好把花边露出来,再配上一个马丁靴。
两人手拉手,做北清最美的姐妹花。
靳言安带着俩人去吃了鱼子酱,靳言安典型的富二代,有钱到不能再有钱,靳言安生活中也很有品味,这家餐厅的鱼子酱是北清最好吃的一家。这店从不接待普通客人,只有vip。
孟依吃了口,时思子问:“怎么样,是不是在云林吃不到这些?”
孟依叹气:“虽然云林没北清发展好,你也不用觉得那边是穷乡僻壤吧。”
这些东西都有,只是她没吃而已。
江宁更爱吃路边摊,吃烤串,吃大排档,比靳言安更生活。
“我搜了,那边三线城市,还靠近北方,北方经济发展都很落后。”
“哪里有很落后,云林靠海,海鲜大市。”孟依放下手中的叉子:“你知道江鹏程吗?”
时思子摇头。
“回去搜一下,他是云林市的恩人。”
带动了云林发展的企业家。
不是简单的商人,对于他的私生活,孟依不做评论,但他是个有良心,有蓝图的企业家。
时思子放下手中的餐具,认真地看着她:“孟依,我觉得你变了。”
孟依喝了口红酒,笑着说:“哪儿变了?”
时思子有些担心:“你是不是在云林过的不好啊?”
何出此言?孟依被她说得有些懵。
“你刚走的时候,我和言安都特别担心你在那边过的不好,”时思子看向靳言安,两人对视一眼:“当时我还跟言安说,偷偷把你弄回来,反正你爸妈也都去帝都了也管不住了。但言安去找你一次后,说你在那边过的还不错。”
这事当时她刚去云林的时候,时思子跟她说过给她偷偷转学回来,因为靳言安有这个能力,就连平时不爱说话的靳言安也问她:“需不需要?过的不好开口,我帮你。”
这算是这么多年,靳言安那狗嘴里唯一吐出的的象牙。
两人吵架吵了那么些年,靳言安唯一一次跟她说的好听的话,刚去云林的前半个月,时思子每天给她发信息打电话,靳言安也时常给她发语音。
她们俩的陪伴,孟依一辈子都记得。
“可现在…”时思子说:“听你说起云林,眼里并没那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