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看见沈希的脚被吊在半空中。
腿撞骨折了，脸上带泪。
沈希看着程煜来了，哭的更狠了。
程煜无奈坐下，责怪她：“你追出来干什么？”
“我要去找你。”
程煜无语：“我要是走了，你找的到吗？”
沈希哭的呜咽的很：“我看你的身份证了，是云林的，我去云林找你。”
程煜被她脑回路气笑了：“我工作不在云林。”
沈希伤心的摇头：“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去找你，我就不信找不到你。”没说话。
程煜抿了抿唇
她拉住他胳膊：“程大哥，你别走了。”
程煜最终还是没走。
沈希那一阵子就跟撒了欢儿一样。
时间越久，他就觉得，沈希简直是陆冷惜年轻的翻版。
性格像，说话像，就连名字都像。
喜欢一个人，就一头扎了进去，不管后果。
可小惜，只有一个。
在这边陆陆续续待了一个月，程煜买了新手机，换了号码，重新申请了一个微信。
接下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他一说要走，沈希就总有办法留住他。
而且，他留下的越来越容易，最后只需沈希要简单的一句：“程大哥，你别走。”
他在这里的笑容越来越多，日子过的很平静，很像他之前和小惜过的生活。
之后程煜陆陆续续在这里待了一年。
但他心里明白，小希不是小惜，她们笑的很像，说话很像，可终归不是一个人。
所以这一次，他下定决心要走。
可能回去，小惜已经重新开始了。
他收拾好东西，准备走，前天晚上，沈希突然偷偷爬到他的床上，程煜皱眉推开她，沉声问：“你在干什么！”
“我要把你睡了，你就走不掉。”
程煜无奈：“你爸妈在隔壁，我随便喊一声，这事儿就没结果。”
沈希破罐子破摔了：“这里不隔音，你随便喊一声，邻居也可以听到，知道我半夜爬你床，我也嫁不出去了，你喊吧。”
“你…”程煜被气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清白就这么当儿戏！？”
沈希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她也知道清白，她也知道要脸，还不是因为喜欢他，这些她都可以不要了。
程煜皱眉：“你哭什么？”
沈希哭的难过：“我留不住你了，我肯定得哭。”
她从后面抱住他，脸蹭着他胸膛：“程大哥，我真的特别喜欢你，你别离开我，我离开你活不下去。”
如果说，有一个女孩爱你如生命，是你的运气。
那两个呢？
第一个你没有好好珍惜，那第二个呢？
是不是得好好珍惜，弥补心里的愧疚。
程煜闭了闭眼，转身，柔声道：“好了，别哭了。”
沈希眼泪在眼眶里还打转，但是能忍住不掉下来。
这一刻，他像是做了决定般，手抬起她下巴，端详着她的脸，声音轻柔的笑了笑，喃喃说着：“小惜真是个爱哭包。”
沈希抿了抿唇，看着他，嘴巴凑了上去。
接下来的事儿，顺理成章。
和沈希的在一起的日子过的非常的平常，她就是个小女孩，跟你发发脾气撒撒娇也是想要你哄她。
三个月后，沈希怀孕了。
两人一起回到了云林，必须要赶紧领证办婚礼。
婚礼不想办的太大，也就通知了一些身边的朋友。
母亲强势，不太喜欢小希，嫌弃她没上过大学，小希特别懂事，从来没跟他抱怨过这些。
程煜没想到婚礼那天，小惜会来。
那天他被灌了很多酒，走到江宁身边，这群好兄弟，他结婚了竟然一个个的都不来祝贺他，他跑去踢了江宁一脚。
江宁说，应该给旁边的人敬酒。
他这会儿有点醉意，牵着小希的手，看到坐在那里的小惜。
小惜，已经一年多未见了。
她还是一点都没变。
她眼睛红了。
而且还是肿的。
程煜眼睛一阵酸，拳头不禁握紧，最后只能以笑容代替：“我敬你。”
小惜也笑了，饮尽杯子里的酒。
夜里，躺在新房，沈希听见程煜又在痛苦的呐喊：“小希，小希，别离开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们在一起后，沈希就发现他经常做噩梦，经常梦里叫她的名字。
沈希趴在他胸膛上，眼神幸福：“我不会离开你，老公。”
之后程煜在帝都重新找了工作，孩子在帝都出生，之前他在帝都工作，就已经把户口落在帝都，但是现在两个人在租房，虽没有房子，但还好，程煜工资蛮高的，年薪也在百万，两年付个首付不是问题。
半年后，孩子出生，是个女孩，程煜见到女儿简直是爱不释手，沈希问他：“老公，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程煜看着孩子，想起了当年她和小惜的那个孩子，笑了笑：“叫程忆兮。”
沈希笑着点头，问：“哪个xi啊？”
程煜楞了下，道：“心悦君兮的兮。”
高中那年，曾经收到小惜的情书，上面写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沈希点头：“好听。”
孩子在慢慢长大，他们在帝都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有了女儿后，沈希发现，程煜做噩梦的次数变少了，三口之家好幸福。
但一切中止在那一天。
之前程煜腿不方便，不逛街，但自从有了孩子，孩子不能天天在家里待着，得适度的带她出去玩。
最近忆兮刚学会走路，她很厉害，七个多月就学会走路了，八个月会叫爸爸妈妈，小希是家庭主妇，她很怕自己没学问教不好孩子，因为帝都的孩子太优秀了，基本就是生下来，就会两种语言，小希就每天看着那些育儿班，每天给孩子播放一些早教视频，八个月，忆兮会分辨颜色，时不时的蹦出来几句英文，真让她说，她又不会了。
那天他们带着忆兮去逛超市，小希看着那些育儿的画报，在纠结买哪个。
孩子不知道是什么跑丢的。
等到程煜再找到时，忆兮在那里站着，喊：“爸爸妈妈，好痛。”
程煜走过去，看见牛奶箱子落了一地，他第一反应是砸到孩子没，要找这里的工作人员负责。
结果刚一生气，就看见站在对面的小惜。
小希以为小惜对忆兮做了什么，而程煜只是想找工作人员负责。
但好像，他又误解小惜了。
两人又一年多没见了。
她还是那样，穿着高跟鞋，白衬衫配上黄色包臀荷叶边裙，利落的都市丽人打扮。
她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她学历高，人长的好，随便找对象都能找到人中翘楚。
这几年，他一直这么想，小惜一定过得很好，至少比当初跟他在一起快乐。
他伤小惜太深了。
但她的眼神，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不像是过得很好的眼神。
一种难过，怨恨，还有心酸的眼神看着她。
她垂下眼眸，淡淡笑了笑，眼眶…居然有些红。
那一刻，程煜好像看到了她心里的难过。
路人纷纷指责着他和小希，说是小惜救了忆兮，要不是小惜，忆兮可能头会砸出血。
小希站起来，跟陆冷惜道歉。
陆冷惜眼神回避，摇了摇头，捏了捏忆兮的脸，眼神，有遗憾，又有羡慕。
若是…当时他和小惜的孩子留下，该多好啊。
撞人的那个理货员看到陆冷惜胳膊上的伤，说带她去包扎，小惜还是摇头。
她好像很难过。
一步一步的走出超市，背影绝望而又荒凉。
小希还在哄着孩子，程煜像是感应到什么，跑出去，看着路边，再找不到小惜的影子。
他闭了闭眼，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晚上，他心里迟迟没办法忘记超市里小惜的眼神和身影，打了个电话给刘豪。
刘豪接起，现在大家都挺忙的，三十五六了，都有各自的家庭生活，他问刘豪：“小惜现在结婚了吗？”
刘豪那边沉默了几秒，道：“你自己怎么不去问她？”
程煜落寞：“我有什么身份去问她呢？”
“没有，应该连男朋友也没有，前两天还听她跟贝贝聊天，家里人催她谈恋爱，同事也要给她介绍男朋友。”
刘豪说：“阿煜，身为兄弟，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的身后，可身为男人，你做的真不厚道。”
“你当时不吭一声就走，小惜快找你找疯了，打了我们所有人的电话，而且是每天都打给我们，问你回来没？那两年她病了，我跟贝贝去看过几次，她当时精神错乱到以为还在读高中，在房间里叠星星给你，你真的快把她逼疯了。”
程煜哽住了嗓子，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红了眼睛：“我以为…”
刘豪无语：“什么都是你以为，高中那会问你为什么要出国，你说你觉得小惜考上名牌大学看不上你，现在又是你以为，我听小惜提过，她在自责，你和徐梅梅发生关系，她自责把你逼的太紧了，她从来没想过放弃你们俩的感情，可你呢？
说实话，你的这些兄弟们，没几个看的上你的，你真的把这事做的挺过分的，你结婚前一天，她在你爸妈小区家门口哭的快晕倒，你们可是订过婚，拍过婚纱照买过戒指了，其实大家默认你们俩都结婚了，可她真的很好，你结婚那天她都没想过进去给你难堪。”
程煜想起婚礼那天，小惜还冲他笑来着。
“你结婚那天，她快喝死在酒吧，你娶别人，不是要了她半条命，是要了她整条命。”
张贝贝知道刘豪在跟谁电话后，吼刘豪：“把电话挂了！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聊的，跟他学出轨吗！！！”
刘豪：“我不跟你说了，有事微信联系吧。”
挂了电话，程煜愣在那里，不知道他要怎么消化刘豪刚刚说的话，他感觉自己半个身子都是麻的。
他的小惜…怎么会是这样。
他退出微信，登上以前那个，可是登不上了，要电话号码验证，程煜也早就换了电话号码，验证方式选择，三个好友向这个微信发书一串数字。
他打给刘豪，娄涛，和江宁。
登上这个微信时，声音不断，他从上往下滑，又江宁的，陈恒的，娄涛的，刘豪的，消息都是99+
最多的，在最上面的还是小惜的。
他手抖了抖。
点开和小惜的对话框，备注还是小惜老婆。
最近一条：你去哪儿了呢？你快回来，我保证，咱们俩重新开始。
日期，是在，他和小希结婚的前两天。
之后再也没有发过。
聊天记录往上划，上面是一盘菜的照片，下面文字：又做了豆角炒肉，等到八点，你怎么还没回来，下班也该回来了。
也有语音：阿煜，对不起，我不该逼你，你赶紧回来，我在家等你。
语音：我把咱俩的婚纱照重新挂起来了，在我们房间里，特别好看。
图片配上两人卧室的墙壁，上面挂着一个很大的两人的婚纱照。
聊天页面往上滑，语音（哭了）：今天打雷了，吓死我了，我一摸被窝，没有人，阿煜，我好怕。
语音（气愤夹杂着哭）：程煜你个王八蛋，你快点回来听到没有！你再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接下来：对不起，阿煜我刚刚说的是气话，你快回来，我一个人住这里好怕。
程煜听完看完这几百条消息，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他颓废的坐在地板上，眼神无光，手机掉在地板上，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
在小惜担惊受怕的时候，他在哪里？他在跟小希打闹，在小希留下他的时候，他心软。
倘若他有一次成功的离开，回去这里见到小惜，都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造成的，
沈希哄孩子睡着后，过来看到程煜捂着头坐在角落里哭的样子。
“怎么了，老公？”
程煜没说话，一直在哭，一拳头打在了墙上，打到出血。
沈希着急：“你怎么了老公？”
她拿出医药箱，给程煜包扎，程煜一直坐在地板上，表情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包扎好后她扶着程煜起来，程煜收回手闭了闭眼：“你先回去睡。”
“老公。”
程煜还是那句：“先回去睡。”
他手机突然一声响，程煜赶紧拿起看，没一会儿又失落的放下去，他已经完全失神了，以为是小惜给他发信息。
沈希拿着他手机，看到上面的一个备注：小惜老婆。
她往上滑动，都是那个人给他发的消息。
聊天记录，语音，图片都有。
两人的婚纱照。
婚纱照上程煜吻她的样子，两人笑的好开心。
程煜有多爱她，每一张照片都可以看出来。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每天夜里叫的名字，是小惜，不是小希。
难怪，之前程煜没有每次看她的眼神，都让她觉得不对劲，她觉得，每次都是在透过她看别人，他还以为是想多了。
“她是我之前的未婚妻。”程煜坐在那里，眼泪顺着眼角流：“是我辜负了她。”
沈希把手机放下，咬了咬唇：“那你们…”
“没有，”他绝望摇头：“什么都没有。”
没有出轨，没有联系过，什么都没有了。
程煜闭上眼，痛苦的皱眉，眉眼间都能看出他的难过和不甘：“我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那你跟她解释过吗？”
程煜摇头。
还能怎么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他就是负了陆冷惜，一个彻头彻尾的负心汉。
沈希低着头，咬了咬唇：“那你去跟她解释清楚吧，就算她不能谅解你，但起码能让你们俩有个清晰的结果，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满腹遗憾在心口，我也不想我的老公一直想着别人。”如果真的放不下，那就去见一面，毕竟有些人，见了面，才能放下心中的执念。
当初他说结婚就结婚，连一句解释，都没跟陆冷惜说过。
可陆冷惜也没问他要解释。
好像一切就那么过去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过去。
第二天，他去了他们曾经共同的房子，瞬间将他拉回了那些他和小惜的美好回忆里。
他在门口紧张的搓了搓手，准备许久，才敲门。
但没人应。
她不在家吗？
连续来了两天，她都不在家。
他给刘豪打了电话，问刘豪知不知道陆冷惜在哪儿？
刘豪：“看她发的朋友圈，昨天在武汉参加了一个讲座，定位是xx，现在应该在xx研究所吧。”
他连忙点头，飞到了武汉。
下了飞机，他火速赶到地方，22号下午到的，在人群中一直找寻陆冷惜的影子。
沈希给他打电话，他接通，沈希着急：“你快点回来，那边疫情很严重。”
程煜点头：“我后天就回去。”
但23号，全武汉封城。
一瞬间，街道空荡荡，哪里都没人，他站在研究所门口，早已人去楼空，他很急，知道武汉的紧急情况，他打电话问刘豪陆冷惜的新号码，现在武汉那么危险，他得找到小惜在哪儿。
但电话还没打出去，他就晕倒在街头。
醒来身上被插上各样的仪器，他呼吸很困难，满脑子都是小惜。
小惜，小惜，小惜…
程煜的身体挺糟糕的，当年因为枪伤和被注射毒品，身体本就不如普通人，现在的病情更是急转直下，才住院两天，就诊断出重症肺衰竭，用ecmo维持着。
那一刻，他似乎睁开了眼，看见小惜的脸，笑魇如花，青春肆意，穿着白色裙子，在海边，风扬起了她的头发和裙摆，她甜甜的朝她走过来，喊：“阿煜~”
没人听见，他最后喊了一声：小惜。
他嘴角勾了勾，在一阵呼吸平稳中闭上眼睛。
——
陆冷惜正在削水果，突然切到手，血立刻涌了出来，她叫了一声，何锦昊从厨房跑出来，捏着她的手指往水龙头里冲。
那一刻，她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剧痛，快要不能呼吸。
她另一只手按着桌台，虚弱喊着：“锦昊。”
何锦昊看见陆冷惜皱眉的样子，紧张的问：“怎么了？”
她单手捂着心脏，喘着气：“我心口突然好痛。”
-
后记。
何锦昊和江宁孟依去参加了程煜的追悼会。
追悼会上，程煜年轻的样子，被永远定格在了一张黑白照片上。
江宁刘豪娄涛，每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
从小开裆裤的友谊，小时候一起吹的牛逼，从此少了一个人去回味。
沈希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状态很不好。
程煜女儿，哭着呢喃，在那里喊：“爸爸，爸爸。”
何锦昊手捧着一束花，放在照片前，说了句：“节哀。”
沈希眼睫未抬，整个人已经形同枯槁，脸上挂满清泪，问：“她不来吗？”
何锦昊没应。
张贝贝说：“她不知道。”
沈希摹自地笑：“你们为什么没一个人告诉她，程煜为了她搭上了命。”
所有人都那么善良，都在瞒着陆冷惜，帮着她重新开始，帮助她忘掉这个人。
孟依：“死者为大，我不想再说程煜的不是，但小惜不欠他的，他欠小惜的，也刚还清。”
所有人都沉默。
何锦昊夜晚回到了家，陆冷惜都睡着了，感受到床的塌陷又睁开眼，看到何锦昊，脸上笑笑，往他怀里缩：“你回来了？”
何锦昊吻吻她的额头：“嗯。”
“出差跟那些厉害的医生交流的怎么样？”
何锦昊眼神黯淡了些许：“还行吧。”
“惜惜，我把我房子卖掉了，以后要跟你住在一起了。”
房子他给了沈希母女。
这套房子听惜惜说，是程煜买给她的，但何锦昊无法开口程煜过世的事情，更无法找到一个好的理由把这套房子给沈希母女，只能把自己房子过户给沈希母女，也算给她们母女今后一个保障。
陆冷惜没多问，窝在他怀里：“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呀。”
何锦昊笑了：“也是。”
“锦昊。”陆冷惜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声音软乎乎的：“我刚刚做梦了。”
何锦昊不由得呼吸一紧：“什么梦？”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些许的尾音：“梦见我们有孩子了，是个男孩，你们俩一直保护我，梦里好幸福。”
说完，她进入了美梦。
何锦昊吻了吻她嘴巴：“会的。”
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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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