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依心一虚,低下头,小声说:“没谁。”
他看向后面的靳言安,靳言安还是一副不想理他的姿态,又想起靳言安以及陆冷惜今天埋怨她的态度,他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江宁似笑非笑的点点头,看着孟依,讽刺的笑了:“孟依,你把我当什么?”江宁皱眉看着靳言安:“你宁愿告诉在北清的他都不愿意跟我说,你是觉得我保护不了你是吗?我在你眼里我他妈是不是就是个窝囊废?”
孟依抬起头,泪眼巴巴的看着她,觉得好委屈,摇头说:“不是。”
她只是不想江宁再有麻烦。
徐梅梅家和江宁家在生意场上牵扯特别多,若是江宁真做了什么事,江鹏程肯定又要跟他吵一场闹一场,伤了好不容易缓和的父子情分。
孟依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她知道,江宁和靳言安不是一样的人,江宁帮她报仇的方式无非就是把巴掌打回来,气是出了,可他也不能全身而退。
可靳言安这人,杀人不见血,诛人先诛心。
江宁冲动,鲁莽却又仗义,他很野性,像是泥土堆里一颗野蛮生长出来的杂草,又像冬天里的烈阳,让她觉得温暖又不被灼伤。
靳言安有着资本主义家的特质,薄情冷血,这件事,她是思考很久,才找的靳言安。
不是说,习惯性的依赖靳言安,遇到什么事第一个找他帮忙的那种。
“也对,”他轻笑着,扯了下唇角,轻嘲着:“你已经跟我分手了,你现在每天都想回去吧,回到你的世界里,跟他在一起。”
孟依摇头:“没有。”
可江宁已经走了,走的那样决绝,她有种,不挽回两个人就真彻底结束了的感觉。
孟依奋不顾身的追赶上去,江宁步子快,孟依刚跑出几步,就被大铁门地上的门框绊住脚,一屁股摔在地上,看着江宁走得越来越远的身影,近来日子和何湘南争吵,跟何金晶斗,以及被徐梅梅欺负的那些崩溃瞬间爆发出来,她大哭起来:“你走啊!你走!再也别来找我了!你也我也走!我再也不来这个破地方了,再也不喜欢你了!”
江宁脚步停住。
“凭什么啊!”孟依坐在地上持续哭:“凭什么我就要受这样的折磨,我为了留在这里跟我妈妈吵了多少次架,我为了能多看你几眼,放着帝都不去,北清不回,非要留在这个破地方,你知不知道我最近夜里都睡不着觉!你还跟我发脾气,是谁说的这辈子只爱我一个的,你滚啊。”
孟依撒泼,脱了一只鞋径直砸到他后背:“你走啊,走了我就不信我遇不到喜欢的人了!你有为了我们的感情努力过吗?我让你好好学英语跟我考一所大学你从来不当回事,我让你好好表现见我妈妈,你跟人打架去公安局待了一夜,你知不知道我未来所有的计划都带上了你,可你的所作所为呢!”
谁稀罕他啊,脾气大死了,还不听你解释。
孟依闭着眼坐在地上哭,越哭越伤心,说话开始结巴,一直重复着:“凭什么我就要受这样的疼痛,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而已,又没做什么伤害别人的事,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先天性不受父母待见,被扔到这个破地方,喜欢上一个人被父母棒打鸳鸯,又在这边被一群女生欺负。
凭什么她这么倒霉啊?
好像就在时时刻刻提醒她,她不会被人爱,不会被人喜欢,被人爱就会遭到全世界的反对。
关键是,她在为了他去对抗这个世界,而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却走了。
世界上,没人爱她了。
靳言安和时思子站在那里没动,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孟依。
在他们眼里,孟依永远都是嘴硬的,疼不会说,难过更不会。
江宁步履维艰的走过来,单膝跪在地上,看到她被泪水打湿的脸。
他慢慢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可怎么都擦不干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孟依抬眼,眼睫被泪水压湿一片,她脸上茫然的表情显然易见:“江宁,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啊?
有没有两全的法子。
不分手,不想分手。
可是她要走了。
江宁打横抱起她,觉得她轻的跟小猫一样。
到楼上江宁慢慢把她放在床上,动作缓慢又温柔,语气十分难过,捏着她脸,眼睛有些烫,嗓子发哑:“你只要信我就行,可你从来都不信,你每次都把我弄的这么难堪。”meici在别的男人面前抬不起头。
面子也没那么重要,只是他心里难过,为什么每次遇到事情,她都不会想到他。
相信他,把一切交给他解决不行吗?
可,爱一个人,才更不想让他犯险啊。
“不是。”刚哭过的她眼睛亮晶晶的,一字一句跟他解释:“你上次受伤那么严重,我不想你再出什么事情了,我就是被她们打死,我也不想你再受伤。”
“可现在我看到你这样子,你知道我心里什么感觉吗?”江宁眉头皱着,闭了闭眼,沉声说着:“我觉得自己没用,我觉得刚刚你朋友应该打死我。”
看到孟依这样子,知不知道他有多自责,他就应该听刘豪的,不去查那么在网上发贴子的人。
他总想着,找到了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掉,可没想到,会让孟依受那么大的委屈。
孟依泪盈盈的眼睛看着他,摇头,伸出胳膊跟他撒娇,声音软:“你…抱抱我。”别离开我。
我想要抱抱。
江宁叹了口气,伸出胳膊揽住她,吻了吻她额头,手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我没有要跟你吵架,也没有怪你,我就是气自己。”
靳言安说的是对的,让孟依受伤就是该死。
没有什么理由,也别找什么借口,他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那群女生的人性。
孟依闻到熟悉的味道,往他怀里探了探,觉得温暖心安,环住他腰摇头说:“这些都不重要,我问你,我要回去了,怎么办?”
别再说那些她觉得一点都不重要的事了,她想知道接下来两人该怎么办。
江宁跟她说过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放她走。
江宁说,不管分手多少次,都会把她追回来。
“我确实想过跟你分手,因为异地恋对你不公平,但一想到把你让给别的女的我就不愿意。”孟依顿了顿,眨巴着眼睛抬睫,看到他尖锐又冷削的喉结,问:“你说,怎么办?”
自私就自私吧,两年时间其实过的很快的,七百多天异地恋,江宁,我们能不能努力一下。
两年,即使见不到面,看不见彼此,可有手机和微信,可以联系。
她想为了这段感情努力一下,她觉得,会有结果的。
他哼笑了一声,把她揽的更紧,叹了声气:“傻瓜。”
江宁手握着她一只手,放在嘴边吻了吻,细腻又温柔。
“当然是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少年坐直了身子,神色轻柔,温润如玉,声音很低,指腹磨砂着她嘴角,看着她有些红肿的脸,皱皱眉头,低头轻轻含住她的嘴巴。
孟依心跳巨快,忍不住往后面缩身子。
他的唇天生发凉,轻轻的贴在孟依嘴巴上,短暂一瞬,却给了孟依无限心安。
江宁感应到她的退缩,伸手环住她腰,将她身子往这边扯了扯,手指轻轻捏着她的后脊梁,舌尖打开她的口腔,往里探。
孟依这会儿有点贪恋他的吻。
都好久,都没跟他牵牵手了。
以前孟依纯洁的只想牵牵手,现在觉得那些根本不够。
不知过了多久,江宁松开,看见她有些红润的脸,笑着刮了刮她鼻梁,轻轻的吻着她眼睛。
或许江宁是肆意的,野蛮的,恣意的,鲁莽的,幼稚的,又单纯的。可面对孟依,他就永远都是温柔的,每次跟孟依在一起时,他的眼底像是生了光。
孟依喜欢他,从来不是贪图他的温柔,更喜欢他身上哪股什么都不怕的杂草劲儿。
靳言安对待事情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什么都不在乎,和孟依是一样的人。
可江宁不是,江宁是意气风发的,是活生生的,有喜有怒,会表达自己的愿望,会暴露自己的缺点,会装酷耍帅,不善遮掩,是孟依不敢活成的样子。
她想像江宁一样去反抗自己的家庭,却没有勇气。
从在他家里遇到他跟他爸发脾气,这个少年就一直在深深吸引着她。
少年的声音磁性而又富有深情,说:“有你的地方我永远都在。”
他刚说:当然是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刚说:有你的地方,我永远都在。
这两句话,深深刻在孟依心里。
江宁走后,孟依坐在床上愣神许久,直到时思子慢慢推门而入。
她情绪好了点,眼睛虽因为刚刚哭过有些肿,但心里最大的石头落下了。
她相信江宁爱她,只是有些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就比如开不了口问他异地恋该怎么办。
可不问,孟依总是多想,若不是今天这样的情况,她还是问不出口。
江宁走之前,站起来看着她,孟依坐在床上,摸了摸她有些红肿的脸蛋儿,又看着她泪晶晶的眼眸,握着她手,吻了吻她额头,沉着声音说:“乖乖的,等我回来。”
孟依捏着他手不让他走,使劲摇头,神色担忧:“你别做傻事。”
江宁肯定是去找事。
最近起了太多风波,孟依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他能好好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不会。”他语气舒缓,眼神清离,安慰着她:“我有分寸。”
*
时思子推门而入,坐到她身边,看到她红肿的眼,有些心疼,给她拿纸巾:“我从来没见你哭的这么伤心过。”
从小到大,疼了不会喊疼,难过不会表达,总是嘻嘻哈哈,争强好胜拿第一,总是扬言要保护她的孟依,今天坐在地上哭成了泪人,不顾形象,不顾尊严。
她和靳言安在看到这样的她,心疼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知道,说什么都没用,眼前的那个人最有用。
孟依顿了顿嗓子,眼神往外扫了一圈,问:“言安呢?”
“去找他叔叔了。”时思子站在她房间里打量着这房间构造,淡声说着:“你男朋友把他打的不轻。”
“哼。”时思子突然转过身,叉着腰像是在控诉:“能把我言安哥哥打成那样的,他是第一个,敢打言安,我决定了,不跟你抢他了,这人不好。”
第一次有人把靳言安打出血。
眼睛都破了。
“他很好。”孟依解释。
时思子才不信她:“好就不应该让你哭。”
她现在觉得江宁一点都不好。亏之前还觉得孟依找了个帅男友呢。
才不是。
孟依拉着她坐下,语气充满了无可奈何:“他很好,不好的是残酷的现实。”
两个人在一起,要面对的太多。
尤其是现在这样无能为力又早恋的年纪,遇到一个刻骨铭心的人,需要面对的太多太多了。
“你是小说看太多了,现实很残酷的。”孟依垂了垂眼:“你知道他以前有多霸道吗,现在事事顺着我,以我开心为主。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他不学英语是因为他后妈破坏了他家庭导致他妈抑郁症去世,后妈又是他现在的英语老师,你让他怎么学?他那天去打架是因为他们初中有个他很青梅竹马的妹妹溺水去世,这件事到现在都还是他心里的阴影。”
孟依声音越来越哽咽,眼泪一颗颗掉下来,自顾自的喃喃道:“是我越来越不知足,我想让他为我做的更多,强迫他去做他内心最抗拒的事。”
爱为什么,会把人变得那么自私?变得贪婪,知道江宁爱她之后,便理所当然的想要的更多。
江宁一直跟她说,要她做自己,尽管任性,尽管做自己,出什么事,他担着。
可她,却一再的要求江宁做出改变。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爱上的是不羁的江宁,无边无际的江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本该活在天空里,却硬生生的被折断了翅膀的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