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披上一件薄纱,坐起身下床。
灯光透着幽暗,窗外月华如练。
惨白的玉兰花缀满枝头,地上凌乱的花瓣碎片,跌在泥泞里,仿若一个个被抛弃的深宫怨妇。
明婳嘴角撩起嘲弄之意,弯腰轻轻捡起一片花瓣,看它在指尖颓放。
她眉眼认真,一阵风拂过,簌簌而下的花瓣雨飘在她的周围,让她宛若九天女神下凡的不可方物。
整个人都飘渺虚幻起来。
那一瞬要虚化的征兆。
墙后一双眼紧紧凝视着她,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做什么,半夜睡不着,脑海中全是女人赤血狠的神情,听说她被安置在这里,脚步情不自禁地走来。
躲开了侍卫,她明明是父皇的女人。
明婳幽深的瞳仁闪了下,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阵虚浮,身子不受控制往后栽倒去。
“小心!”
一道男人的气息将她包裹,双臂紧紧焊在她的腰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摩挲,指腹纹路清冷。
明婳晃了晃神,抬眸对上那张英俊高贵的脸。
是太子楮允。
一张俊颜刻满焦色。
“你还好吧?”
明婳恢复巨人千里之外的冷,跟先前判若两人。
冷漠搡开他。
“太子殿下,你僭越了!”
男人感觉到怀里一空,低头看着那双无处可放的手掌。
“抱歉!”他敛眉。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我的原因!”明婳端着刻薄的表情:“不知太子来我这小地方,有何指教?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本宫入夜睡不着觉!”
“找个身娇体软的女人抱着就可以睡着了!”
“……”褚允的脸窜起一抹红晕:“本宫不是那种人!”
她把他想象成什么人了?
明婳退开一步:“事实上,太子殿下您是什么人,真的跟我没有关系,要真算起来,我们还是仇人,若是可以,我一秒都不想看见你!”
“本宫是来向你请教一件事情的!”太子无奈道。
“请教不敢当,太子不妨直说,能帮助太子是我的福分。”
“……好吧!”楮允清了清嗓子,不耻下问道:“本宫想知道,你是真心嫁给父皇吗?”
“这个问题,太子是代替谁来问的,以什么身份?”
楮允挤着齿缝:“你就说吧,到底想不想离开这里!你要考虑清楚,皇宫正如你看到的这样,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即便你不害人,稍不留神就可能被人吃掉!倘若你想离开这里,本宫可以替你安排!”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明婳微偏着下颌,嘴角邪狷挑起:“是以什么身份帮我?我为什么要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要害我,你也说过,皇宫是个龙潭虎穴,每个人都戴着面具,你不一样?”
“本宫是真心想要帮你,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如何,或者你就当本宫是愧疚吧,想要补偿你!”他真挚说。
“你真的只是想要补偿,没有别的心思?”她目光咄咄逼人的灼烈。
太子心脏遽然一缩,强克制心虚:“嗯,本宫绝无其他歹毒的心思,只当你是朋友!”
明婳轻笑一声,唇角挽起冷佞:“恐怕要让太子失望了,我不想离开皇宫,我仰慕皇上,仰慕他高大威严的气魄,更舍不得这皇宫有权有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生活!”
“你不是这样的人!”他华贵黑袍下的男性胸膛剧烈起伏着不信。
明婳笑得颤抖:“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很了解我吗?身无分文,离开皇宫,我可以去哪里?过那种背井离乡隐形埋名的贫穷日子?抱歉,做不到!”
“我可以给你安排去处,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明婳凌厉珉起唇角:“我孑然一身,不过是烂命一条,活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魂!”
她贴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把我哄出皇宫,到时候在给我安装一个出逃的罪名,那我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你是这样想我的?”楮允莫名气愤地镬住她的臂膀,纤细仿佛可以轻易折断。
明婳面色无波地回视他:“什么样的父亲,养出什么样的儿子,你父亲是个昏庸残暴的男人,你也不是好东西!”
她施施然地退开两步,脸上衔着似笑非笑的深意:“烦请太子殿下以后不要再来我这座小地方了,传出去对你我的名声不好!”
她似想起什么,凝望着他怒意勃发的脸,提醒:“太子殿下若真心帮我,不妨替我在陛下那些说说好话,来看我一眼!”
他冷峭一声:“你以为只要父王看了你一眼,就会带你走出这个地方?”
享受荣华富贵哪有这么简单?
古往今来,多少年轻貌美的女人在得到帝王宠爱之后,很快就被无情抛弃,最是无情帝王家,尤其是皇帝是这天下最尊贵亦是无情又多情的男人。
美色于他而言只是调味品,真正看重的是权势是龙威。
不是没有女人抱着仰慕的心思,妄想帝王至高无上的独一宠爱,可后果皆是被打入冷宫死相凄惨的下场。
这个后宫,最不缺地就是美人,是帝王恩宠,皇帝的心可以被切割成一份份,分给这后宫佳丽每一位女子。
妄想得到皇帝的爱,才是最愚蠢的做法。
就连这个女人也不能免俗,以为仗着自己美色行凶?也不想想,后宫佳丽三千,什么美人没有,皇帝还缺她这一款?笑话!
明婳信心十足地撩起眼帘,端地是风情万种的媚态:“我美,有自信可以抓住每一个男人的心。只要皇上是男人,就休想逃脱我的美色!”
“呵呵~”楮允唇边嘲讽笑起来:“后宫佳丽三千,美色数之不尽,你凭什么以为父皇会对你破例?”
“因为我美啊!”她极具撩人地看他一眼:“难道你不觉得吗?”
那眼神像妖精的小手摸了他一下,心脏悸动。
楮允赶紧避开视线,他听见女人妖戾自信的声音在耳边倾泻:“只要我想,这世间就没有男子逃得过我的手掌心!”
他本来想反驳的,可莫名地无话可说,她的确有这样霍乱众生的资本,似乎如她所说一般,只要她想,任何男人都是她的裙下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