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引着忘忧居的伙计出王府的墨不流返回后,立春宴便开席了。
墨梨拿着一只白瓷小碗站在主座的位置,王府的人和墨梨的人分列左右,按着等级依次排列站立,人人都自觉地端起了一只白瓷小碗,齐刷刷地望着墨梨,眼里满满都是企盼——领导说快点儿,不然菜凉了!
墨梨自是也不啰嗦,干巴利落脆地就开始了致词。
开篇自然是以立春为由头,说了几句万物更生、新岁开启、除旧迎新等吉利话儿,并表达了对“天降祥瑞”,除灾解厄的感恩,之后便引到新嫁入府,初来乍到,深切表达了与大家和谐共荣,携手开创新生活的愿望,最后展望了一下美好的未来,列举了几项福利计划,一番话说下来,直说得众人两眼放光,顿时感觉人生充满希望,甚至有人的居然都泛起了点点泪花儿。
墨不流捏着碗,紧挨着墨梨站在她的右下手,斜侧着身子,面朝墨梨方向,众人均不觉有异,只有墨梨的角度可以看到他不时别过头去憋笑,便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
简短却言词恳切并极具煽情效果的致词结束后,墨梨带头喝了口酒,其实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口,她也很好奇这个酒界传奇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小孩子难免都会被老爸拿筷子蘸着白酒诱骗尝味道来逗趣,自小翻墙爬树野小子一般的她,自然逃不过这一劫。
在她的印象里,白酒除了又呛又辣,没有任何味道,所以她一直都无法理解老爸喝酒时那一副陶醉的表情。
但是,这一小口”忘忧“下口,却真真让她体会到了,什么是入口清冽,回味甘醇绵柔。酒里还有着一种浓浓的粮食特有的香气,另有一缕独特的味道,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样,反正很特别。
“忘忧”确实名不虚传!
鉴定完毕。
墨梨酒一入口,众人也都纷纷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却都不舍得一下子喝完,只是浅酌一小口,砸着嘴细品其中滋味,然后都是“嗯~”的表情,不住地交口称赞!
也就不在意墨梨最后补充说的那句,只要一坛子“忘忧”,非是不舍得给大家喝酒,只是怕耽误了下午的正事。
配合着她标准的弯弯眼,勾勾笑,王府的人心里都知道下午定是没什么好事,指不定要怎么折腾他们,但美酒在手,美食当前,谁还有空担心这个,都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反正怎么都是逃不掉的。
共同举杯时,墨不流已将酒一饮而尽,一落座,便劈手拿过了墨梨的酒碗,尽数倒进了自己的碗里,边倒边说道:“这酒后劲儿大,而且,你现在不适合喝酒。”
墨不流说着不经意地在墨梨的腰间扫了一眼,墨梨一时便会意,又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墨梨见众人都吃得异常优雅,几乎不敢往盘子里伸筷子,便当先上手捏了张饼,选了两道爱吃的菜,各夹了几箸子,将饼卷了起来,直接用手拿着就咬了一口,闭着眼嚼得有滋有味儿,看得众人都不住地咽口水。
墨梨一口嚼完咽下,见众人仍未动手,便说道:“都吃啊,愣着做什么?一会儿菜都凉了。”
说完再也不去看众人,专心致志地啃起了手里的春饼。
众人都是蠢蠢欲动,却都不敢先动,墨不流便当先拎起了一张饼,结结实实塞满了一摞菜,卷了个大大的春饼,一口便咬了下去,也不去管菜汁四溢,流得满手都是,三下五除二地大快朵颐起来。
那沈波瞄了瞄墨梨又瞄了瞄墨不流,也起身拿了张饼,一下筷子便夹去了三分之一的酱牛肉,他那桌上的人一看便急了,下筷子晚了怕是牛肉渣儿都碰不到了,反正主子也发了话了,索性便都站了起来拿饼抢菜。
有人把头一开,众人便都不再拘谨了,纷纷捋起袖子大吃起来。
这就是人多吃饭的好处,抢着吃,香,热闹!
墨梨是习惯了细嚼慢咽的,第一口是为了打样儿,才吃得比较糙,见场子已经热了起来,众人都埋头于吃喝,无暇再关注她,便恢复了常态,一边细细嚼着,一边欣赏着众生吃相,忽然觉得这才有烟火气嘛!
还是要常常与民同乐滴,高处确实有点寒。
墨梨手里的春卷刚吃了一半,墨不流便轻轻用手敲了敲桌子,示意她放下春卷,墨梨也知自己的身子刚有些好转,胃部功能刚刚有所恢复,不宜过劳,但这个饼做的真的是太好吃了,酱肘子也真的是太香了!舍不得放下啊......
啊啊啊啊啊啊!
每当这种时候,墨梨都要埋怨一下这副身子。
在墨不流的逼视下,墨梨还是把手里的半卷春饼放到了碗里,她要是不主动放下,墨不流说不定会动手。
墨梨又去摸萝卜,余光里瞥到墨不流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便一连吃了三根,要去再摸第四根的时候,在墨不流的一声咳嗽中,收回了手。
事实证明,那三根她都不应该吃!
当日下午未时正刻,当王府众人拖着飘飘忽忽的身体站在牡丹亭院子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墨梨,却听到从东偏厅里传出来“啊啊啊”的叫声,还隐隐约约有“哼哼叽叽”的呻吟声。
众人脸上神色变幻了几番,什么情况?殿下是从提早宫里回来了吗?!
不一会儿,茫茫便从东偏厅里出来,宣布今日的娱乐活动取消,明日再等通知。
众人散去时,与提着食盒满头大汗的墨不流撞了个正着。
墨梨喝完一大碗烫烫的红枣姜丝红糖水,这才感觉生命值慢慢回升了些。
可是茫茫刚把墨梨手里的碗拿走,扶她用温水漱了口,撤了软靠,墨梨便又闹了起来,拉着茫茫又是撒娇又是唱歌,又是笑又是哭,哼哼叽叽没完没了。
......
牡丹亭的情况汇报已经改成了晚上。
纯王又是深夜才回到王府,此时正闭眼坐在六出斋书案前的圈椅里,轻轻地靠在椅背上,手搭在扶手上,却依然坐得极为端正。
听了顾小洲的转述,纯王的眉尖忽然抽了抽。
顾小洲赶紧补充道:“听说是中午喝了一口‘忘忧’,下午就闹起了酒疯。又来了癸水,痛经......”
纯王听完挥了挥手,顾小洲便施了一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