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梨拿起桌上墨不流留下的小瓷罐,这一只比昨日朗婶儿给纯王拿的那个瓷罐要小巧得多,打个比方,朗婶儿给纯王的那个像是晚霜的大小,或者还要稍大一些,墨不流拿过来的这只也就是眼霜的大小。
打开盖子,墨梨看到里面装着一种羊脂般的乳白色膏体,中药膏大多是黑色的,不知这个是什么原料做的,用的又是什么样的提取工艺。
墨梨用手指揩了一点药膏便抹在了脖子上的勒痕处,直到整条勒痕都涂过了一遍。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白色的膏体涂抹均匀后,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就像是涂了面霜一样,确实比其它乌漆嘛黑的药膏要美观得多,直接就晕开了,也不需要用布裹上。
想必昨儿朗婶儿拿的也是药膏,应该是冻伤膏之类的。
墨梨把玩着小巧的药膏罐,虽然没什么繁复的花纹,但一看便知做工精致,并非凡品,白瓷烧得竟有几分通透,散发着温润的玉质光泽。
那个墨不流显然是觉察出了什么,可是,他却当什么都没有发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茫茫,昨天,我不是对墨不流说早晨照常诊脉煎药的吗?墨不流人呢?”
茫茫传话回来,残夜带着两个三等女使进来收拾饭桌,墨梨便拉了茫茫信步走到了院子里,茫茫拿了斗篷给墨梨系好。
“王妃身子弱,这冰天雪地的,还是不要在院子里吹风的好,免得受了寒气。”茫茫并未回答墨梨,注意力一直放在劝墨梨赶紧回到屋子上。
“哪有风啊,就站一会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身体好。等她们把东偏厅的饭桌收拾好,咱们再回去。然后再叫她们把卧房收拾收拾,尤其是要把寝具给换了。”墨梨说道。
“换寝具?怕是不妥吧?”茫茫小声地在墨梨耳边说了一句,纯王刚睡过就换,难免会给人被嫌弃的感觉。
“无妨,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装得辛苦。不换,我晚上怎么睡?”墨梨说道。
“是。”茫茫只得答应,转头冲远远跟着的厌年招了招手,厌年忙小跑了过来,茫茫低声吩咐了几句,厌年听完又转身嘱咐让另两个三等女使好好地跟着墨梨和茫茫,仔细听吩咐,这才离开。
墨梨驻足,远远地看着主厅出神,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得给这屋子取个名字?要不叫着也不方便。叫什么好呢?”
起了取名字的念头,墨梨当下便很当回事儿地认真思考起来。
这个院子叫牡丹亭,那就取个跟牡丹有关的名字,当然还要彰显出自己的特色......
“哎!”突然墨梨灵光一闪,她想起有一种牡丹名字很好听,还带了一个墨字,叫“青龙卧墨池”,此种牡丹黑中透红,黑紫发亮,也正合了牡丹亭里软装的主色,红色。这个院子里的红色一看就不是专为了婚礼而特意布置的,应该就是本来的装饰。
那么,就叫“卧墨池”吧,这个名字用在我墨梨的卧房真的是刚刚好!
打定主意后,墨梨就对茫茫说道:“茫茫,一会儿找人出去定做一个牌匾,挂在卧房门上,上书‘卧墨池’三字,卧房的‘卧’字,笔墨的‘墨’,池塘的‘池’。”
“王妃,还是用隶书吗?”茫茫问道,她的这个问题墨梨倒是未曾想到,想了一下说,“隶书虽然有不同的风格,但都未免有古拙苍凉之感,与牡丹亭这么香艳的名字不太符,不如行书吧,潇洒飘逸些。”
香艳?......茫茫想不到这种词出自墨梨的口,嘴上却还是一一应了,立马就招手唤过来一个三等女使,吩咐她去和一等小厮烛风交待差事。
得了个特别满意的名字,墨梨心里十分高兴,便也不想着回屋,左顾右盼,看到了二门,门大开着,门外是一片旖旎的雪景,点点红梅傲雪绽放,却看不到院墙所在,一时勾起了墨梨探索的欲望,便信步走出了二门。
原来这牡丹亭是个套院,外院是花园,内院用于居住。
外院有一条很宽的河水半环着内院穿外院而过,上有几座风格不同的桥梁方便通行,桥梁很奇特,并不似寻常园林中一般,都高出水面几丈,下面均可撑船而过。
院里种着各色的草木花卉,当然,现已都覆盖在了皑皑白雪之下,只有远远近近如星罗棋布的红梅不惧寒雪,一枝独秀。
各式的亭台水榭点缀其中,假山、怪石也画龙点睛般设计得恰到好处,有些怪石除了搭配周围的景致外,还可以兼做供人休憩的长椅或桌凳,另设有木制长椅,或置于水边或置于树下,条条道路曲折蜿蜒、纵横交错,那些一片一片的花圃想必大半都是用来种牡丹的。
即便是在万物凋敝的冬日,没有了浓密的树叶遮隐,整个园子依然曲径通幽,一步三景,无法一眼看到园子的边际。
墨梨想象着园中花木繁盛,牡丹盛开时的样子,极是神往。
而内院主要是供人居住,花木不多,仅有一棵高大的银杏,一树海棠,再有就是那株白梅,另有两个小花圃,应该也是种的牡丹。
“东墙边一溜儿房舍是小厮住的地方,另单辟出了两间给了墨小大夫;西墙边一溜儿是丫鬟们住的地方。”茫茫一一指点给墨梨看,她们站的位置仅能远远看到一些灰色的屋顶。
墨梨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株红梅下,抬手捏了一枝红梅,轻嗅了两下,然而并没有闻到太浓郁的香气,可能是她的鼻子不太好用。
“小姐早晨的诗吟得真好,与平时做的不大相同。”茫茫见此情景不禁笑着说道。
她难道当那诗是我写的了?墨梨听了心内一阵纳罕,但只笑了笑。
“噢对了,先前小姐问墨小大夫,他现下好像不在府里,刚听了一嘴,说是出府了。”茫茫说道。
“可跟谁交待说去哪儿了没有?”墨梨皱了皱眉头问道。
“倒是没有,墨小大夫一向不怎么交待这些,却从未耽误过给小姐医病。”茫茫像是在帮某人做解释。
“从未耽误?那今儿是怎么回事?”墨梨“哼”了一声说道。
“小姐,墨小大夫这么做,定是有他的原因。”茫茫又赶紧帮忙解释。
墨梨回头笑着要戳茫茫的鼻子,手却停滞在了半空中。
不远处的小路上,站着一个男子,一身墨绿色衣装,正呆呆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