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菀娘突然咳血喊道。“求你……让我……再跟他……说一句话！”
姬罗不理，灵光快要触及子虚。
“求你！咳咳……”菀娘又是一声厉喊，血水呛出溅的姬罗满手都是。
“菀娘！”子虚心急，想要上前却被长宁死死拦住。“你不要拦我！”
温热的血水顺着姬罗的手掌滴下，青石地面溅出一朵朵血花。菀娘眼中满手绝望，双手紧紧捂着姬罗扼在自己颈的纤手，“求你！”
这狐狸精除了纠缠无为子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姬罗将手一松，任她跌在地上。
“菀娘！”子虚冲来将她揽在怀中。“你怎么样？”
这次长宁倒是没有再拦，佯作无意的挡在他两人身前。
姬罗微瞥了一眼，懒得理会他的小动作，呵斥地上的菀娘，“有话快说！”
“咳咳……子虚……咳咳，我确实偷了你前世的魂魄，咳咳……然后借了一个凡童的身体……怕你怪罪又施了遗忘咒。”
菀娘说的艰难，一边不断咳吐着血沫，血手慢慢探上子虚的脸轻轻抚着，“可我是真的……真的……爱你，想跟你，一生一世。你会不会……会不会怪我？”
“不会！”子虚摇头，握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我不会怪你！”
“真的？”菀娘溅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手指轻轻描绘着他的眉眼，“便是怪，我也不怕，咳……我能与你有这半生情缘，已是……已是苍天怜悯了。”
“不，不是半生，我们还有一世！”
姬罗轻哼，还想一世。
子虚将陵鱼血丸给菀娘喂下，又把她重新收入乾坤戒中，自己对着姬罗重重的磕头，“山主，不管我师祖无为子当年作何决定，但现在我是子虚，我不愿解这遗忘咒！不管是生老病死还是天罚毁身，我都愿与菀娘同进退！望山主成全！”
不愿？姬罗垂眸扫了这态度坚决的道士一眼。
他说不管无为子如何，但他现在是子虚，他不愿想起往事成为无为子，他要跟这狐狸精同生共死。
她联想到自己。
她不是也不愿做回羽渊。
白曜最终放过了她，他接受了作为姬罗的自己。
“你当真不愿？哪怕会灰飞烟灭也不后悔？”
子虚眼神坚定，“绝不不悔！”
“你该知道，经此一事若是你他日后悔了我也绝不会再帮你。”
“子虚知道！”
姬罗看着地上的人，他既九死不悔自己又何必再劝，淡淡留下一句“你记着自己说过的话”转身隐入山中。
“子虚兄……”长宁这才出手将子虚扶起来，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出口，总归是他自己的抉择。
“长宁兄不必为我惋惜，我心意已定。”子虚摩挲着手中的戒指，他前半生一心求道，及至遇到菀娘才知世间情之一事才最是诱人。
他之前一直犹疑不定，不知该继续修道求个正果还是放弃道途享一世安乐，今日一事，他终于做了选择，他要与菀娘在一起。
唉。
长宁暗自叹息，吩咐弟子拿来疗伤的灵药，将他扶进后院的寝室休息。此间事了才整整衣冠去后山寻了姬罗。
她此时正立在那方幽潭边沉思，见长宁躬身前来便问起他山下的陵鱼最近可还老实。
那个死肥鱼向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多日不在必会心生诡意。
长宁端拜后说道，“山主余威犹在，陵鱼很是安分。”
安分？她轻斜了长宁一眼，那肥鱼还有安分的时候？“去看看。”
两人随即飞往山下。
…………
陵鱼自然是不会安分的。
姬罗给他挖的小潭他连翻个身都困难，享乐惯了的人如何能安分的下来。于是暗戳戳的联系了凃水旧部，趁着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逃了，只褪了个旧壳子鱼目混珠。
他别府众多，可哪里都不如金光府来的气派舒服，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又一溜烟的游回去了。
守门的虾将一见着他便苦兮兮的叫屈，说是上次他离府未归，阴陵山上的那个女罗刹闯来将府里扫荡了个精光，眼下只余些桌椅板凳和破布头。
“什么？”陵鱼顾不得周身劳累，拎起虾将就是一顿暴揍，“让你看个家，你倒让人给我搜罗了遍，要你何用？”
说着就要把它揉捏了丢进凃水里喂鱼。
虾将吓得哇哇直叫，连连求饶，“主上饶命主上饶命！小的确实打她不过啊！”
打不过？
陵鱼更气，这声“打不过分”明是在嘲讽他，好歹活了十来万年竟连个千余岁的小丫头都奈何不得，哼！“把它给我剁碎了喂鱼！”
“是！”令下便有旧部上来拖了虾将下去。
陵鱼三步作两步的跨进金光府。
一路行去，院中杂草丛生花木凋零，雕栏玉砌的楼阁腐朽生霉，连着罗段的窗帘门饰都化成了破布头。更别说他那宝物堆叠的库房，光秃秃的连只蚂蚁都看不见。
“呸！姬罗这个没爹妈的烂心肺，哪日落在爷爷手里，定要让你剥皮抽筋！”陵鱼被府中的衰败气的仰倒，喝着几个旧部，“速去让凃水沿岸的精怪们交租！奶奶的，爷爷被人抢了，它们倒是落得个便宜，将这些年该交的加倍！”
旧部领了命，雄赳赳的出门去寻凃水的精怪们了。
往日它们靠陵鱼在凃水很是威风，去哪儿不是被人尊称一声“爷”。后来陵鱼惹了阴陵山的女罗刹被关了好几十年，它们在外面越发不得势，有些胆横的甚至联合了其他妖物公然挑衅它们的权威。
“今日必要让那些不长眼的长长记性！”正是鳖精打了洞，陵鱼才能逃出来，现下自然也成了几个旧部的头头。
其余鱼虾泥鳅无不点头称是。
选了最近闹得最凶的螃蟹精起势，几妖猛地一脚踢开了洞门对着里面乱喊，“你个瘸腿的还不快出来拜见爷爷们！”
螃蟹精正守着自己的老婆，它孕期将至离不的人，突闻门外那几个狐假虎威的又来惹事，安抚了母螃蟹，自己提了铜球就出去迎战。
“你几个还敢来叫门？”
见他手中铜球耍的呼呼作响，几妖不由得退了半步，口中却是半分便宜也不让，“哼，上回是爷爷们让着你，这次必要将你剩下的几条腿也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