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在这深海里一直等下去。
姬罗粗略一算，他们从昆仑出发时距佛诞还有七日，入海时次日便是盛典，这幽海里不辨晨昏，也不知到底又过了几日。
白曜泰然自若，丝毫没觉得这么杳杳的等下去有什么不对。
可她是着实的想念自己的阴陵山了，鸟语花香，山野烂漫，也不知自己离开这么久，小长宁能不能替她守好山门。
“我们难道就这么等下去？”耐不住的人先开口了，可怜兮兮的看着白曜。
“你不是想看归墟？”换言之，那就继续等。
“其实，不看，也是可以的。”姬罗深深的后悔了，她实在是不该随便找借口。
自己挖坑自己埋……
白曜见她萎顿懊悔的样子，微微牵了牵嘴角，“再等等吧，人就快醒了。”
快了么？姬罗不信，低头看了看齐莹。少年细眉微皱，眼珠乱动，果真是一副大梦将醒的状态。
嗐，让她白白露怯认输。
白泽一直蹲在齐莹身边，见人缓缓的睁开了眼，连忙叫起来，“他醒了，他醒了！”
真是说人人就到。姬罗忍不住翻白眼。
白曜拿了一颗定神丸给他，“吃了吧。”
姬罗见他问也不问就仰头将药丸吞下，唇角露讥，“你倒是不怕我们拿药毒你。”
齐莹眉眼间褪去了青涩浮浪，隐隐可见坚毅之色。闻言并不生气，只是轻轻摇头道，“齐莹虽然驽钝，却也知三位都是品行端方之人，绝不会无故害人。”
呃……
姬罗被人囫囵一顶高帽带上，考虑到人家刚刚才从痛失亲母的惨痛梦境中醒来，算了算了。
“血蛇睁眼了！”白泽观察入微，发现缠在齐莹手臂上的细蛇此时正眯着眼打量着他们。
白曜将他立刻拉到身后，“血蛇启目已是凶兽，切不可离他太近，免得被蛇误伤。”
齐莹摸了摸手臂上的血蛇，“白仙友不必担心，我与它神魂一体，绝不会让它伤害你们的。”
白曜却是不信，血蛇乃是上古游蛇残血，齐莹年少力弱并不能完全控制它。瞟了它一眼，仍旧将姬罗二人护在自己身后。
姬罗看那小蛇人畜无害的缠倚在齐莹的手臂上，偶尔睁开的眼中却闪着诡谲的阴光。
蛇类果真是天性阴诡，连条细弱的小血蛇都阴险狡诈。
齐莹心知众人不信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自己远远走在前面带路。不时摸摸手臂上的小蛇，小蛇也拿头来蹭他。
说来是奇怪，他入梦前分明怕这小蛇的紧。可一梦千年，岱舆往事历历在目，他却突然觉得这血蛇分外亲密，仿佛是自己至亲家人。
白仙友说他本是游蛇传人，这血蛇确也能称的上一句亲人了。
齐莹梦醒寻回岱舆本心，血蛇启目。一人一蛇走在前面，海母群如临大敌纷纷逃窜。
三人不用担心被海母长须织梦，走起来顺利多了。
姬罗看着前面孤身引路的齐莹，“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醒？若是不醒，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等到海枯石烂？”
白曜睥睨自若，“他若是不醒，我便将他的神识抽出来祭做路引。”
生祭他人魂识，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法子？姬罗难得的被这冰山神尊弄得结舌。
海母逃得无影无踪，白泽很是失望。在地上被他搓扁捏圆，怎么到了海里就变得如此厉害，碰都不能碰。
姬罗看他小嘴翘得能挂油壶，手中一个栗子敲下去，“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拿得起放得下，怎么为了几只海母就耿耿于心。”
白泽捂着头，干巴巴的道，“我只是好奇怎么它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我连碰都不能碰……”
姬罗好气又好笑。原来这孩子一心都记挂着自己的神兽尊严，见不得“手下败将”翻身成了英雄。
“你可知人在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姬罗开解他。
小童摇头。
“意思就是说，到了别人的地界，难免会有顾及不到的阴私，便是水中霸主也有可能被地上小小的阴蛇欺负。”
小童惊愕抬头，威龙竟然会打不过阴蛇吗？
姬罗点着头再次肯定，还拿自己举例，“你可曾在昆仑山上见过我跟你家大人死磕硬碰？”
这……
白泽仔细想了想，除开那次她对着大人采阳补阴，确也是没什么磕碰之处。只是，他再往深处想了想，“你是说大人是地头蛇吗？”
呃……
姬罗即使不回头也能感受到白曜冷冰冰的眼风，强圆回来，“只是比喻而已。你家大人英武不凡神功盖世，自然是强龙！”
白泽想想还是不对，锲而不舍追问道，“那你又说强龙打不过地头蛇。大人也会被别人的阴私手段欺负吗？”
又说飘了！姬罗忍不住想给自己喝个倒彩。
白泽等不到回答，扯了扯她的衣角，仰头巴巴的候着。
“这个问题自然是要你家大人自己回答！”她耍赖疾行几步赶上白曜，学白泽也扯扯人家的衣角，“你这么厉害，是神族赫赫有名的战神，自然是不惧那些阴私手段了，对吧！”
白曜见她一副眉眼含笑的讨好模样，心中暗叹一声，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白泽得他的准话，也就放过不再追问。
姬罗心下一松，感慨果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连这冷硬的上古战神也逃不过。
待三人落在后面一番争论落幕，齐莹早已在前面等了好一会。
他手上的血蛇将整个身子探了出来，对着一处暗黑深洞不停的嘶鸣吐信。
姬罗好奇这又是一处什么洞穴往前多走了几步，血蛇突然转头对她袭来。
“小心？”白曜迅速飞来将她护在身后，一掌劈向血蛇。
海水卷起一道水墙直接挡在血蛇突然暴长的巨口之上，血蛇连着奋力控制拉扯它的齐莹都被撞飞到石壁上。
姬罗不想这细弱的血蛇竟能突然胀大成一条巨蛇，心里没有准备，倒真心被吓了一跳。“这小破蛇还有点能耐啊！”
白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蛇口暴张震住，心叹地头蛇果然都是阴邪之辈，装出幅柔弱样子迷惑众人，趁人不备就立刻现出原形反咬一口。
可他的思维奇特，下一秒已经想着自己与它都是上古血脉，若是跟它打上一架，不知要使出几分力气才能赢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