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罗半隐在白曜怀中没有说话，脸色晦暗不明。
他不让自己开口便是另有打算了，且先看看再说。
“她被封印沉睡在阴陵山中数百年，如何能谋划这等天机之事。”华光生性执拗，白曜着实有些头疼。
天帝先时已听了个大概。
这突起作乱的风柱确是姬罗所为，至于起因嘛，正是火神为了所言猜忌之事出手伤人引得她怒起反击。
此时再听水神的解释，他也有些纳闷。
虽说确实恰巧，但幻生灵株必要天时地利之机，硬要怪在姬罗身上的确有些牵强。
于是忍不住开口道，“水神说言有理，灵株之事非同小可，不是一人之力便可轻易落成的。”
华光冷眼扫过突然插话进来的天帝，“天帝可敢打包票此事定于姬罗无关？”
华光眼里满是嫌弃，这老头子坐久了天帝之位越发没有分寸了。
当年若非他与白曜皆不愿袭这劳累位置，哪里轮的上他一个唠叨小神居上。
现在这自以为是的模样是当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么？
“这……”天帝被他怼的一时语滞。
他对这阴陵山主尚还是一知半解，如何能做得保？
“既是保不住便不要胡乱开口。”华光凉凉道，也不理天帝神色如何尴尬愠怒，只将厉如刀剑的目光转向姬罗，“你莫要躲在白曜身后，真相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你心知肚明，我可不是。”姬罗轻嗤。
他既点了自己的名，怎么也要应上一两句才是，不然倒显得自己气短怯弱了。
白曜按了按她的手臂，让她稍安勿躁，“我可为她作保。姬罗与此事无关。”
“嘁，你是被这魔女彻底迷惑了心智了。”华光皱眉。
“华光，”白曜暗自扶额，对他这执拗性子颇有些无奈，“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姬罗既是我昆仑之主，我便容不得任何人对她不敬。”
“你……”
白曜抬手阻断他辩驳之言，“你先时伤她，念在你我多年情谊暂且作罢。但日后若再有此事，我绝不罢休。”
此话一落，莫说是华光，便是天帝及太乙真君都有些不敢置信了。
“你竟为了个魔女要与我割袍断义？”华光眼中尽是惊疑。
“我只是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白曜言语中透着无奈，他孤寂万年，挚爱亲友都不愿轻易舍去。
“我知道你心中顾虑，姬罗身负冢沔魔气确是一大隐患。但你该相信我的决断，若是真有那日，我绝不会任他再次作孽。”
这是什么话？姬罗不满。
白曜施力按住她，再道，“你我曾并肩作战，该知我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华光眸光微动，昔年惨烈的战事又在脑中浮现。
神魔两族苦战数千年，双方皆是伤亡惨重。他见过无数残肢断臂，血肉横殍，白曜也确如他所言，凭着一腔冷毅生生抗下苍生重任。
他仿佛又看见那个浴血执剑护苍生的人……
终还是轻叹了口气，“你要记得今日之言。若姬罗他日成魔，你便亲手戮魔！”
白曜毅色道，“不会有那一日。”
呵，说的轻巧。
他既冷毅决绝，华光也再无话说，撇了袖子侧向一边，懒得再理。
“咳咳……”见两位神尊掰扯清楚了便要各行其事分道而行了，天帝不得不出声提醒自己还在。“水神怀中之人便是阴陵山主姬罗？”
重点是“怀中”二字。
天帝听白曜与华光方才的分辩，这姬罗的身份显然不只是重生的小弟子那么简单。
都“昆仑之主”了，水神之意难道是要将这小弟子的位置换一换，升了神后？
“确是。”白曜淡淡开口。
天帝得冷言后默了默。先前传闻水神护短，现在看来护短二字都是委婉说词了。
可他承天帝之位数十万年，见这两位神尊的冷眼多了也就练出了张铜墙铁壁般的厚脸。
也不介怀，反而摆出张笑眯眯的和善脸探问起姬罗的身体，“水神说你先时在昆仑养伤，可痊愈了？”
姬罗却觉得他这慈善和气很是虚假，于是敷衍的回了个“嗯。”
按照常理，自己先是斩杀神将折了花神颜面，后又引飓风肆虐搅得天宫混乱。他身为天帝怎么都该立时拿她问罪才是。
可他却反其道而行对自己表露关怀之意。
哼，无事献殷勤……
天帝呵呵一笑，抚了抚胡须，“如此甚好。天机怜悯，留你羽族一脉灵血，你要好好修行早日恢复羽渊之身。”
“羽渊已死，她今后便只是姬罗。”白曜截了他的话尾，淡淡道。
天帝迷糊了，“水神此话何意？”
“意思是羽渊永远都不会苏醒了。”姬罗漫不经心的回他。
“这是何故？”莫非是其中生了什么变故，羽渊好不容易留存的一丝元神也散了？
“还能是何故？”华光冷哼，“她讨了别人的欢心，自然不用再让位给死了数十万年的人了？”
天帝又是一默，这是说，水神不愿羽渊重生了？这女子当真如此得他爱重？为此竟能放弃心中亏欠良多的弟子？
太乙真君今日算是看的分明，水神在天帝和火神面前尚且如此维护那阴陵山主，日后自己还是避着她些吧。
华光提及羽渊之死，白曜心中自然是有所触动的。
他愧疚没能护住自己唯一的弟子，连着她的族人都为宵小奸邪所害。
可他被这愧疚纠缠折磨数万年，姬罗仿佛一道暖热之光直抵他心中最阴冷暗黑之处，他实在无法轻易放手。
姬罗察觉到他的失落，往他怀中再贴了贴。她虽不觉得自己有错，可羽渊因她之故再不能重生却是事实。
“不用担心。”白曜轻拍了拍她。他既做了抉择就不会再后悔。
“咳，如此也罢。”与此相关的正主儿都不介意，他还能说什么呢。
天帝强行挽尊，又说起姬罗尚还挂在账上的那笔惩戒。“虽是千缤妄启凶阵，但你戮神之罪也是难逃刑责的。”
戮神？
姬罗轻嗤，本就是他们上门寻衅，死生自该与人无尤，要怪便怪自己技不如人！
正要开口驳斥却被白曜暗中施力拦住，“她的事，自有我来担着。”